跌宕下昆仑(下)
翻过康西瓦大阪,下午2点来到大山沟里的三十里营房。
进兵站前,路边钢灰色山体上镌刻着八个雄浑端正的大字:“天山雄师,决战决胜”,落款是二00一 . 八一,没跨月还新鲜着呢。另一条标语是“高原劲旅,所向无敌”,落款是去年的八一。站在摩崖巨字下顿感雄风扑面,心动明显在加速,血脉贲张,一股豪气油然而生。老茶以为,走新藏线,这面摩崖是很值得一看的人文景观。
谨向常年驻守在新藏线生命禁区的中国军人——致敬!
三十里营房海拔3600米,是新藏线上最大的国防军事要塞,新疆军区边防十三团驻地。十三团,就是当年那个打得印军丢盔卸甲的英雄部队。小镇由部队机关、医院、营房、兵站等一个个院落组成,除了部队家属,老百姓集中在小镇边缘开饭馆、杂货店或修车,都是四川等内地来的。三十里营房是新藏线上最大的食宿服务点,其地名来历并非营盘连绵三十里,而是从叶城至此330公里之简称。
找了家川菜馆吃午饭,老板说现在生意很淡,主要是上山车太少,若是三月份,上高原送物资的车队络绎不绝,到饭点镇里外都塞满了大车,入冬前还会有一次车潮。在新藏线上谋生,一年就赶赶这两拨生意,平时就硬撑着。入冬后回老家过春节,开春后再来。前几天那五个骑车老外正巧吃住在他这店,老板抱怨,老外门坎特精还抠门,吃的住的都算了又算,消费能力还不如国内司机呢。
从三十里营房开始,沿途电杆上加挂了通讯光缆线。
下午过黑恰和麻扎两个大阪,喀喇昆仑山脉群峰高耸,终年积雪,我们已接近青藏高原的边缘了,可能是天气原因没能看到中巴边界上的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k2)。
在两个大阪之间,公路沿着叶尔羌河谷走,沙石路面有了明显的养护。翻山越岭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因为每次下坡前总有漫长的上坡,不象前面的大阪基本只有下坡,什么地方算山口也没数。
从麻扎大阪下来到库地村前后有段三十公里的狭窄峡谷路,是新藏线上最凶险的路段,号称新藏线上的“通麦天险”。这里山体疏松,落石塌方不断,道路被洪水泥石流切割得支离破碎,十分难走,时速不到20,路上偶尔能遇到挂青海或甘肃牌子的大货车哼哼叽叽赶路。
刚出库地村,一辆重载的东风卡车的后传动轴盘根扭断了,几个维族汉子围着鼓捣,对我们的问话置若罔闻。他们想把断轴里十二颗扭断螺帽的残存螺杆旋出来,但用的工具十分简陋,一只平头起子做凿子一把普通手钳做锤,效率很低不说,过一半以上的螺杆根本就弄不出来。我车上有同学给的专业工具箱,非常实用,于是拎出来奉献。用着如此齐备的工具,修车进度提高很多,但修车人和围观人还是没什么话,象是眼前没有这两人,感觉非常之不友好。
一小时后,车子修好让出了道,一片忙乱中修车汉子用手套、用衣袖认真擦拭了所用过的工具,仔细放回工具箱扣上,然后拎到我们跟前放好,仍旧是没一句话,甚至没正眼看我们。
这是个意味深长的细节。
距叶城还有160公里,这一耽搁,今晚只好返回库地村住宿。库地村是我们从新藏线下来见到的第一个自然村,狭窄的河谷地形,一条小河穿村而过,房前屋后绿树茂盛,算得上昆仑山中一绿洲。兵站就设在村中,村里主要是维族人,有几家外地人开的小餐馆和旅店,路边有太阳能的ic电话杆。在一家川菜馆吃晚饭,馆子装饰得象廉价歌厅,体现了吃住玩一条龙的紧凑。
当晚住库地兵站。
库地是我们从云南出来一路上少有的几个天未黑就投宿的地方,和几个兵哥们神聊到熄灯。看着川藏线上的照片,兵哥们对川藏线那边有水有树还有班车感到非常羡慕。兵哥伤感地说,新藏线上只有老鸹,而且,这里的维族完全不懂汉话。
库地村海拔2500m左右,夜里咳嗽好多了,估计到叶城后将不治而愈。
次晨,走出库地河谷,沿着壮观的盘山公路向北翻越3150米的库地大阪,这是新藏公路的最后一座大阪,气势也最宏伟。伫立在山头,俯瞰盘山公路在险峻的山体上蜿蜒,远望东南方的昆仑山、西北方的喀喇昆仑山雪峰连绵不绝直达天际,而北方几座山头后则露出了一马平川的南疆大地。
如果昨晚赶夜路,这等景色就无缘享受了。
从山口一溜下山,眼看着山麓稀疏的小草逐渐汇成茸茸一片嫩绿。在100km附近出现了柏油路。随地形逐渐开阔,路边挺拔的白杨林掩映的维族村落也稠密起来,路人戴小花帽赶着毛驴车,典型的新疆风情。
从界山大阪算起,已深入新疆近七百公里。沙漠野狼载着我们如同激流中的一片树叶,从海拔5400米的世界屋脊连续六个大阪跌宕而下,漂落到海拔1300米的叶城,几天后我们还将进入负海拔的吐鲁番地区。
史诗般雄奇的昆仑山和阿里高原已留在身后,成了……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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