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莲花处处开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悠长的时间,带着遐想,渐渐靠近它——凤凰。到怀化已是雨,再转汽车,一路颠簸,穿山越岭。有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迎着风雨,在山路上走,真正是“一蓑烟雨任平生”了。 长途的车,常常是罩着灰的,黑脏的坐椅,破旧的设施……慢慢地也会习惯,并享受。 一小伙打盹,差点从椅子上滚落,幸而被边上人扶住。大家都笑了起来,善意的,理解的,同情的,所以也是温暖的。“脏与乱与忧伤之中”,还有好玩的情节。 想象过多遍到达后的状况,先去古城绕它一周,找个喜欢的临江客栈住下,没想到会遇见这么大的雨,面对雨雾中陌生的城,如此茫然,不辨东西。 两个女人拉客人住宿,看起来还和善,说可以住她们家,是新建的房子,有很多个房间,叫xx宾馆,可以带我去。就去了她们家。 进门,屋子里坐着个男人,边看着电视,边守着大门。这里不是很好的位置,可以眺望整个城,却不在城中,不是我的初衷,我想呆在城里。而看在她们满怀的希望上,似乎也不忍拂了这样的心意,或者暂住一夜再说。 丢下行李,开始去逛. 两姐妹带我往下走,穿过歪歪扭扭的小巷,忽然间,清清浅浅的沱江水就在眼前,很清的水,缓缓流淌……听闻已久的跳岩也在眼前,从跳岩上走过去,雨水打得湿湿的,怕掉落水中,目不斜视。 先得填饱肚子。去“老房子”要了小份的“血粑鸭”,一个煮菜汤。新鲜而兴奋,边吃边写短信,发给一个朋友:……像凤凰,展翅欲飞……山高水长,我找到了它。 一路逛去,都是饭馆,做姜糖的店铺。一个正拉着糖丝的湖南汉子,见我过去,扯下一块给我尝。温热的,丝丝甜辣,可以祛寒去湿吧? 走上虹桥,看过去,有“沱江人家”客栈的招牌,心里想,住那里多好啊,住在风景里,看得见江水,听得到歌声…… 天也快黑了,回到房间,想喝水,没有;无意识地想照一下镜子,也没有;头顶是一个刺眼的荧光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有柔和的光……这,足以成为我退房的理由了吧。 手拿钥匙和几块钱出来,毕竟她们为我花了一些精力还有两块钱打的费,给门口的大哥,他连说:“呒事,呒事……呒事,呒事。”对他提了些建议,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会不会改进?不管怎样,总希望可以做得更好些。 微雨的黄昏,提着沉甸甸的包,走在古城的街上,去找一个住的地方。 “沱江人家”住满了,一家家捱着问过去,都没有了临江的房间。有点累了。 问到“一页情客栈”,网上看到过,说名字使人产生联想,我可不管它,要了三楼一个双人间,只剩这么一个房间,临着水,有宽敞的阳台,正对着姑娘们对歌的小船,右侧就是万名塔。 其实,如今的凤凰,没有一家不可以住客的。去上公厕,居然也是人家里。出来看见厨房,干干净净的白色磁砖,灶上搁着锅,案板上一瓶吃了一半的剁椒酱,仿佛不小心窥见了人家生活的秘密。 你可以说它太商业化了,然而对于只要找到一些影子就开心的人,也觉得很好。想要一个唐宋时的杭州,想要一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一个老北京,可能吗?时间过去了,人过去了,哪里能有完整的过去? 在一个摆摊的苗族女人手里买了些东西,她穿着苗服,比周围几个都会推销,说:“你挂这串,我觉得很好看的。”也许因此生意也要好些。说起赶集,第二天有山江集市,我想去的,她说她明天也要回去赶集,要不你跟我去好了?好啊,留了个电话,她说明天叫我。 离开热闹街市,拐进清冷小街,这里有真正生活的味道,虽然相比之下显得清寂。 十字街往里走,见有一家店,如此特别,旧地板,旧门楣,敞开的店堂,完全没有装修,很老很旧,可是,满墙都是艳丽的颜色,一幅一幅繁复精美的刺绣,堆也堆不下,看上去也都有些年头了。 围着中间的矮几,几个小女孩正做着功课,柜台里坐着穿苗服的阿妈,戴着眼镜记帐,肤色白净,自有一种安详的气质。 我细细欣赏,阿妈给我一一解释。这一切,是她几十年的珍藏。她从小就喜欢刺绣,爱这些花花草草。这是她年轻时绣的,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那是妈妈绣的,历时三个月,那是妈妈的外婆结婚时用的床围,至今已有八十多年……这是当年小姐穿的衣服,那是裙子……都年代久远了,现在已没人会做,没有耐心,也不需要。注定了将要消失的命运。 她自己,作为民间工艺大师,曾出国表演剪纸。之所以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卖,因为小孩要读书。当时还疑惑,小孩读书,需要她管?原来后面还有那么辛酸的故事。 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的绣品,也该算是娇贵的东西,毫无遮拦地摆放在这里,灰尘,潮湿的空气,每一天都在侵袭,如何保持艳丽的容颜?能有多少的时间,可以在这里坚持,等待一个有缘人,千山万水来到这里,遇见它,带回去珍藏? 浴室水管接口处漏水,要他们来修,却一直没来,水声“滴答”,滴得人心不静。 隔壁两女孩很晚回来,梦中一直断断续续听见说话声,“陈天桥、张朝阳”,网络新贵,“贾静雯”,美女明星,都是谈资。另一隔壁,电视机声开得贼响。这晚,不得安眠。 凌晨,迷糊间,仿佛听见下雨,又疑惑不是,淅淅沥沥的水声,漫过了天地……梦是湿的,被子床单,也是湿的,弥漫在眼前的光阴,那么长。 木隔断、木地板的传音性特别好,起床后一不小心碰出响声,自己也一惊,心想“也别怪我,你不让我安眠,我偏扰你清梦”! 在“老字号”吃了牛肉粉,粉又韧又滑,哧溜一下似乎就要滑进肚里,来不及咀嚼。 吃完了闲逛,看见“天王庙”,走上去看看。放着很响的音乐,一些老人在大殿晨练。 旁边屋檐下坐着一老僧,淡黄色的僧衣,长长的白胡子,好一幅清净的画面,不禁拿起相机给他拍下来。跟他交谈几句,往里边转上一圈,就出来了。跟老僧挥挥手再见。 很大的雨,不想太辛苦去赶集了。那个苗族女人倒是打电话来,很抱歉,谢谢她。 很多的时间,自由的时间。围着古城转,拍沱江,拍江边捣衣的女人,拍我走过的跳岩,拍那飞檐翘角,仿佛要飞向天的姿势,黑瓦白墙,记忆中的家乡…… 这小城,许我乱走乱逛,认准了江,认准了桥,而我的行走,向左向左,向右向右……是一个向心圆,走不出城,不敢出城。 想多品尝一些东西,一个人不太方便,多了浪费,暴殄天物。吃酸萝卜时,遇到四个女的,买两样东西分着吃,尝尝味道。 中午想吃苗家酸鱼,店里的人劝我不要点,说口味重,很咸,即使小份也不划算。可是不死心,要定了。再要一些米饭就着吃,很下饭的。听见有人跟我打招呼,难道有我认识的人?原来是刚才遇到的几个,说,真有缘哪,要不跟我们一起吃?当然好啦,于是将饭菜搬到了她们桌上。 一大姐自嘲她们是四个“白衣天鹅”。吃饭时,吃了一只油炸小螃蟹,说再要找个母的,问她为何?说:“为了保持阴阳平衡,刚才吃了个公的,不能让它在我肚子里打光棍哪!”呵呵。 很感谢她们,让我尝到本不可能尝到的美味,也尝到偶遇的陌生人之间点点的温情。 去沈从文墓地,要走着去的,虽然雨天路不太好走。凤凰城里都是人力车,人低低靠后坐,特悠闲特fb的样子,不合适。路遇两小童,顽皮地打打闹闹,多少年前,先生也是这样一个孩子?十分淘气。 沈从文与李叔同,常常将他俩联系到一起,因为两人的前半生与后来都有太鲜明的对比,殊途同归,正因为有过那些经历,才使其了悟,成其最终的恬淡,甚至无欲无求。 周末游人多,船来船往,窗外对歌很是热闹,听着也欢喜。 其中一个女孩的声音最是好听,磁性的,无论唱歌还是说话,似乎都能钻进人的心里去。这样的声音,是不是可称得上sexy? 第二天仍然下雨,本打算去老洞苗寨的,为此在心里交战,去还是不去?可以想象,因为雨,山路一定泥泞。 几小时的路,乘车,坐船,过山洞,走山路,路在山边,鞋子上泥土越沾越重,稍不留意就有滑落的可能。 一群小孩,在路口等着,手里拿着棕叶编的玫瑰、莲花、包包、戒指、手镯……见了年轻的女孩,说:“姐姐,这个送给你。”夸她:“你的手好巧哦!”羞涩地笑。一路迎着进寨。 进苗寨要过三道坎,喝酒,对歌,打鼓。然后去吃最纯正的农家饭,纯天然的食物,黄瓜、土豆、萝卜丝,自家养的乌骨鸡,风干的腊肉,铁锅煮的米饭里有香脆的锅巴……大黄狗也在桌下候着美食。 一群猪被一妇人从猪圈赶了出来,慌慌张张散落在台阶;围墙檐上整整齐齐排着一溜圆圆的南瓜;鸡悠闲啄食,狗倦倦打盹;穿着苗服的老阿婆或编织,或纺线,或吃着锅巴,或眯缝着眼晒太阳…… 一个长相清秀俊美的阿婆吸引了我的视线,那么美,让人想起奥黛莉·赫本,不断给她照相,拍下来却并不满意。听说她们许多都是一辈子不出寨子,没坐过车。犹如开在山间的百合,唯有青山翠谷见证着那份美丽,没有不甘心,不争不怨。 这一切衬着最原始古朴的石头垒成的房子,那么和谐,安静。往日,除了盐必须去外边买,所有的东西都是自给自足,生活想必是简单至极。 当年来到这山谷,将它当作桃花源了吧? 这一程下来多了两个朋友,小艳,小宇。晚上一起吃饭,逛街购物,坐船夜游,吃烧烤。 这里的辣很合我味,下巴上一粒痘痘日渐壮大就是成果。平时很少吃辣,常常想着念着,如果天天吃,会不会又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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