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纪行（二）

　　热闹的婚礼

　　帕米尔高原的夜晚，来的很迟很迟。看看手表，时针已指到10点半，火红的太阳还挂在雪峰上，没有下山哩!原来，这里东距首都5500多公里，于北京时间有两个半小时的时差。也就是说，当北京的孩子们早已进入梦乡的时候，帕米尔高原上的塔吉克族儿童，还没有吃晚饭哩!

　　我站在村头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忽然感到好像有件什么要紧的事忘了似的。一想，这大半天只顾吃饭、做客、拉家常，还没有顾得上问一问婚礼在哪一天举行哩!不禁有点着急起来。看看身边的库尔班，他竟像个没事人一样，正在尽情眺望那雪山、晚霞和牛羊归圈的奇异景色。于是，我赶忙走到他的身边，向他打听婚礼的准确日期，因为我们毕竟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还有公事在身呀!

　　库尔班听我一问，怔了一下，说：“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明天举行!”

　　“哎呀，你不是看见主人在忙着烤馕和宰羊嘛，那就是在为着明天去迎亲做准备呀!”

　　接着，他便给我讲起塔吉克人的婚俗来。

　　旧社会，塔吉克族人的 婚姻，大都是由父母包办，而且有早婚的陋习。新中国成立后，自由恋爱才蔚然成风。男女青年放牧时，在美丽如画的草滩上、小河边，互相对歌，探索对方心中的奥秘，表达自己的心迹。如果情投意合，就互相赠送定情之物。女的一般爱把自己精心刺绣的手帕、烟荷包等送给男方。如果手帕和烟荷包中装有杏仁，那就是表示献上了她的心。如果装一根燃过的火柴杆，那就是表示她对男方的思念，把心都烧焦了。小伙子接到这样的礼品，无不高兴万分，并以姑娘爱戴的手镯、项链、耳环等首饰回赠。

　　男女青年自由恋爱后，还要有订婚仪式。即男方派出有威望的“代表团”，带着衣物、首饰和活羊，到女方家去求婚。女方“代表团”商议后，郑重表态同意。这时，男方的首席代表要吻女方首席代表的手，表示感谢之意。男方“代表团”中的惟一“女使”，则单独会见未来的新娘，亲手给她戴上戒指，并围上一条4米长的鲜艳漂亮的红头巾。待双方商定具体结婚日期后，男方代表即将带去的活羊当场宰掉，请大家共餐，祝贺这新结的姻缘。

　　塔吉克人的婚礼，一般分三天进行。第一天，男女双方都在自己家中招待亲友，做好准备。第二天，新浪由两个伴郎相陪，骑马到女家去。新浪来到后，女家隆重出迎。首先由新娘的两个女伴，给新郎敬上两碗放了酥油的牛奶，请他坐在马上喝，喝完才能下马。这时，女方家中的长者向新郎肩上撒些象征着吉祥的面粉。进屋后，新浪将带来的礼品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大瓷盘里，庄重的送给岳父、岳母。岳父、岳母即拿出奶子、酥油和油炸馓子，为新女婿一行接风洗尘。接着，紧张激烈的叼羊、赛马便在鼓乐声中开始了。随新郎来的伴郎，将一只山羊房在草地上。女方村子里的男青年与新郎、伴郎一起上马，开始抢这只被人称做“顿巴客”的活羊。女方亲友设置重重障碍，不让新郎抢上羊，而伴郎则要千方百计配合新郎抢上羊。如果新郎能将羊抢到手，女方就会以新郎是骁勇的骑手而自豪，新娘也会感到脸上光彩。如果“顿巴客”被别人抢去，女方也不会生气，只是拿些布料或衣物赠给胜者，以示奖励。

　　库尔班介绍到这里，十分抱歉的对我说：“由于山路崎岖，不好开车，主人害怕你骑不了性情暴烈的塔吉克马，已于他商量好，就不让我们和新郎一起到女方家去了。”

　　库尔班见我失望的样子，又忙着补充说：“我们可以在这里静候新郎。新娘的到来，那时才是婚礼的高潮，保证你会看得眼花缭乱的。”

　　盼呀盼呀，一直盼到第三天傍晚，新郎、新娘才共骑着一匹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胜利归来。马到门前，婆婆立刻迎上前去，请新娘在马上喝了两碗放了酥油的牛奶。新郎、新娘下马后，即双双踏着事先铺好的新毛巾，走进新房，表示从此开始新的生活。这时，屋外宾客盈门，屋里笑语不断，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欢乐气氛。蒙着面纱低头坐在炕上的新娘子，成了人们瞩目和议论的中心;“她的模样儿俏不俏?”“她的心眼好不好?”“她的性情是啥样?到底是爱哭还是爱笑?”“如果大家想了解，问问新郎就知道!”

　　我正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忽然手鼓响起来，鹰笛吹起来了，那激动人心的鼓点和悠扬悦耳的笛声，一下子又把人们吸引到了门前的草滩上。库尔班拉着我和司机小刘，跑到那里一看，欢庆婚礼的歌舞晚会已经开始。但见一对对姑娘和小伙子，正随着手鼓和鹰笛的旋律，翩翩起舞。他们时而两臂前伸，如雄鹰俯冲;时而两手伸向背后，像雄鹰展开了翅膀;时而舞步急剧，刚健有力;时而动作舒缓，两肩微微颤动，显得那样轻松自如。跳到高兴处，不仅舞者口中发出“喂喂”之声，围观的群众也拼命的击掌助兴，吹起口哨，大声欢呼。面对这如醉如痴的欢乐场景，我的脚尖也痒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拉着库尔班，走进舞场，加入狂欢的人群，跳起舞来。

　　生活在帕米尔高原的塔吉克族人，向以能歌善舞而著称。无论七八岁的儿童，还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都会跳本民族的舞蹈。每逢喜庆节日，他们都要举行歌舞晚会，尽情娱乐。由于帕米尔高原山高鹰多，凶猛勇敢，能在高耸云霄的雪峰上展翅飞翔，寻觅猎物，因而受到塔吉克人的特别喜爱和赞慕，并且把山鹰飞翔的动作编入舞蹈，使他们纯朴、矫健的舞姿，更具有浓厚的民族特色。

　　更深夜静，前来贺喜的乡亲渐渐离去，只有主人的至亲好友留下来和新郎、新娘见面。这时，在雪亮电灯光下，我才忽然发现塔吉克人的服装，也像他们的舞蹈一样引人入胜。新郎头戴黑色卷边高帽，脚蹬红色长统尖头靴，穿一身涤纶青年装，显得精明强干，英姿勃勃。盛装的新娘，更是花团锦簇，美丽动人。库尔班悄悄地对我说：“你只要仔细看看新娘头上的小花帽，就会立刻知道她的心儿灵不灵，手儿巧不巧了。”

　　“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嗬，讲究可多啦!”

　　于是，我一面吃着喜糖，一面听他给我介绍。

　　他说：“我们的塔吉克族女子，从小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学习缝纫、刺绣。稍长，即可自己动手绣制花帽。这种圆顶小帽的前面帽檐上，都绣有色彩艳丽的图案和花纹，盛装时还要加缀一排子银链。人们往往以此来判断姑娘的智慧和她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塔吉克妇女还喜欢佩戴各种首饰，除了脖子上绕着数道项珠，胸前佩着圆形大银饰外，发辫上还缀有一串串银质或贝质纽扣，以于姑娘相区别。这些闪闪发光的金银珠玉饰物，再配上一身色彩艳丽的绸缎衣裙，就像雪莲花一样惹人喜爱。”

　　库尔班讲到这里，拿眼瞟了一下新郎。新娘，说：“当然喽，我们塔吉克的小伙子，也是够帅的。要不，那就请新娘子说说看，她是怎样爱上我这位小时候常常鼻涕打掉门牙的表弟的!”一句话，说的大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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