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心事
(古古)
——想写一本书,与旅游业的发展和炒作无关,名就叫做“怒江心事”,告诉你怒江是你一生不可不去的地方。
如果说到了丽江你想到了温宛秀美亮丽精致,丽江与情调和小资有关;而怒江则不。怒江没有纯粹的景点,揣着钱去的人,往往没有花处;因而若去怒江,你揣着心去就够了。
到了怒江你会害怕,你不再是主宰,自然才是主宰,你如此渺小,如此惶惑…… 没到怒江你好奇,到了怒江害怕,离开怒江你庆幸,想起怒江你神往,这既是怒江和我去怒江的全部感受。令人神往的东西,你总想去接近,因此你就不断来怒江吧,夏天来一次,冬天来一次;今年来了,明年再来一次。
去怒江仿佛成了一种搏斗,温柔与雄健的搏斗,安逸与奔波的搏斗,世俗与理想的搏斗,有知与未知的搏斗,宽容与狭隘,甚至城里人和乡下人的搏斗。
不,你没有去过怒江,不要试图反驳我,要么你去一次再说。 如果我是为了煽情和炒作我也会说有一条江称怒,真正暴怒无比,情侣们隔江相望,最后聪明的小伙不畏艰险,溜索过江寻得佳人飞渡大江结得百年之好,虽然这也许是真的。
怒江冬天和春天全不一样,阴天和晴天截然不同,我想那是天上的七日,却是世上的千年。
六库成了州府和县城,澡堂会和沿江各个村寨就热闹起来,我第一次去澡堂会半路有人告诉我赶快去了,等到了明年就看不见了,澡堂地界要修建水库,到时候这里就变成一片汪洋。
刚下车,远远地看见江坡和江边挤满了人,映着火红的攀枝花还有碧绿如玛瑙的怒江水,煞是热闹,停在路边的车足有四五公里。
我随着人流往下走,便渐渐看见顺着山势和江流有一些温泉冒着热气;许多白发苍苍、面目和善的老妪泡在池子里,静静静静地洗涤着,她们白而老去了的皮肤在江水和日光的映衬下,却放出了异样的光来。
后来澡堂会的节目开始了。爬刀杆是必不可少的节目,我曾在六库见过,但那次去得不巧,只是看见了立着的刀杆周围空无一人,已经曲终人散了。这一次我却看见两个老年的男子相继爬上了用锋利的刀子搭建的高耸的刀杆,然后在顶上相搀扶而起舞,他们黝黑而干瘦的身子在属于他们的图腾柱上舞动着,时而发出别有意义的嘶吼,他们的衣服和刀杆上的红绸随风飘起来,大怒江热闹无比却又静默无声。我坐在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流起了泪:如此鲜活的人和巨大的峡谷;如此单纯而裸露,什么时候,这一切就将销声匿迹了呢?
七月里我再到澡堂的时候,那一片山坡都长起了茂盛的稻子,清冽而醇香的温泉水依旧流淌着,斯时却没有了人,泉水兀自汇入滚滚的怒江,远了,浑了,浊了,再也分不清哪是温泉哪是江水,一并都浑浊地流淌而去。
我惦记着怒江坝子里我姨家那里有一条叫丙贡的河。我曾在那里拍过许多妇女和孩子洗浴的照片。但主要还是因为去了那里以后,我长久淹没于城市的俗气和书卷的霉味而渐行抑郁、渐行懦弱的心灵突然活了起来。
那是一条巨大的河,到下游汇入了怒江。河水终年见不到一丝浑浊,在西下的夕阳光里,我看见妇女和孩子嬉笑而嬉水,脸上现出快乐而坦然的灵光;上边再上边,是大峡谷黝黑青黛迷蒙的层层大山。那些山立着,我一辈子也爬不到顶上去,是的,我们理当被她们拥抱而保护,而不是去倔强地征服!
芦苇梦一般的花被水光、夕阳和风装扮着,看着他们,我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的心打了一个结,这个结只有自然才能打开它。
晚上吃了饭,天又懊热得让人发慌,我来了兴致,邀上姨和表妹表弟驱车再到丙贡河边,在峡谷的黑夜庇护下,躲进了玉脂一般的河水里尽情地冲洗了十几分钟,我把自己浸在河水里,扬头放眼峡谷的天空,斯时,我的心灵是如此宁静,远处确有不可捉摸的声响,那定是大怒江的鼾声。我疑心我便是神话中的仙女,偷到人间来,趁着黑夜在巨大的峡谷裸浴。我突然想把自己藏起来,仿佛现在丛林中那只灵敏的山鼠,与其他生灵好奇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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