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的平安夜

记忆中，每年圣诞前夜的平安夜都是在酒吧或者朋友家里度过的，所谓的与众乐乐吧。 提前准备好了葡萄酒，雪碧，白条鸡和红蜡烛，准备在可可西里荒原上的保护站中过一个特别的圣诞夜。 白天四处雪地上的阳光很灿烂，荒原上没有风，室外的风车悄悄的不再转动。 女士已在炉火上炖好了鸡，提前说好了要一起过平安夜的，下午四点不到楚玛尔河保护站的工作人员小健就来喊我们了，据说他们已经煮好了“人参果”等待我们去品尝。 吉普车上挤上了所有的人，好在两个保护站的距离只有十公里。 在他们破旧的危房前，一棵最特别的“圣诞树”已经树在院中。 在这个贫瘠和物资缺乏的地方，他们用木头，用钉子，用铁皮盒，用一颗热诚的心和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个藏族小伙子小健和索南，专程为了我们这些客人做出了这棵简陋的“圣诞树”。 简陋的甚至他们都不愿让我们去拍照。 但这绝对是我见到过的最朴素和值得记忆的一棵圣诞树。 那种藏语中被叫做“卓玛”的“人参果”已经在炉火上煮好。 玉树产的“卓玛”据说可是整个藏区中最好的。 它是一种红豆色的小小植物根茎，富含着淀粉物质。连着红色的汤舀上一碗，再伴上一点烧化的酥油，真是十分的美味。 藏族同事们还会再加上一些青稞炒面，味道也很不错。 他们告之这些“卓玛”产自玉树的山坡上，是一种高原植物的根茎。它们不是人挖出来的。是棕熊把它们从地下刨出来的。“熊瞎子”的视力不好，它们一边刨，一边吃，一边丢。多数都被丢了下来。牧民们就捡拾起这些棕熊丢下的“劳动成果”。除了自己食用，卓玛还被出口到了国外。 吃饱了这些他们的“人参果”。小健到铁路工地上给保护站发起了电，藏族小伙索南又开始在cd的伴奏下给我们跳起了自编的玉树藏舞，其舞步协调而有力，其舞姿丰富且多变。“青藏高原”等藏族歌曲在昏黄的平房中响起。 我们的女士们开始跟小伙子学起了藏族的舞步。刚炸出的一盆油饼又端了上来。那边屋里，锅里手抓羊肉的香味又飘了出来。 门外车声响起，该保护站的站长，英俊的藏族小伙子格莱等人也从格尔木返回来了。 房里更热闹了。今天也算过节，铁路工地上的老阿爷等人也来了，所以连麻将也破例拿了出来了。这边跳舞，那边打牌。 格莱回来了，他在保护站里养的小白兔又有青菜吃了。火炉后，它用红红的圆眼睛盯着我们，叼着一棵青菜就跑到了沙发下。 夜色中，又一部警车开了上来，五道梁保护站的站长梗尕也从格尔木上来了，很守信用的一个藏族小伙子，按约给我们的女志愿们带来了一堆锅巴，话梅等小零食。 可可西里管理局的才嘎局长本来今天也要上来的，只是前日格尔木雪太大飞机无法降落，出差的他只能再回到西宁。玉树州里又要开会，看来元旦前他是回不了格尔木了。只放了盐的手抓羊肉实在是鲜美，一盆都被我们吃完。加上点羊肉汤和帮助消化的浓浓藏茶。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满足。 梗尕他们要回自己的保护站了，外面的夜色已渐深。从我们的车中找出了蜡烛，拿出了相机，拿出了汽油，走到了房外的“圣诞树”前。 蜡烛被放进了木头顶上的铁罐中后，木条做的“圣诞树”被浇上汽油点燃了。 此时漫天都是晶亮的星星，只是不见月亮。黑暗中熊熊的火光燃起，围着圣诞的火堆我的朋友们跳起了踏步甩袖的藏舞。汽油再次被浇上去，橘红色的火光再次跳了起来，连冻土上的地面仿佛都在燃烧。我们在叫，我们在笑，我们在跳。星空仿佛都被映亮。 高原的寒风中，零下十多度的低温中，我们守侯在这团温馨的火光前。祈祷平安，为自己，为朋友，为家人许下良好的祝愿。在平安夜中守侯着最后一抹火光的熄灭。脸被冻红，耳朵都已被冻疼。 返回架着炉火的屋中，狂热爱好着韩国音乐的索南又给我们讲起了他对可可西里最真的热爱和满足。拿着他用藏文给我们写的扎西德乐，我们在午夜前开车返回自己的民间保护站。开车了，才发现我们拿去的红酒和雪碧忘喝了，欢乐的时光使我们容易忘记细节。 车窗外可以真切地看见路边的风在流过。元旦的前夜是索南的生日，到时我们会在索南达杰保护站为他生起新年的火堆，会邀几个保护站的朋友们一起迎接新年。那时从格尔木带上来的红酒是一定不会再忘记打开的。 大狗“黄瓜”和小狗“阿古”在保护站迎接我们的返回。室内的炉火依旧燃着。今夜没有风，也许是为了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平安夜吧。熄灭的太阳能在我们点燃了火红的蜡烛后竟然又复明了。 在平安夜中守侯圣诞节的到来，午夜十二点在倒炉灰的时候再次走出了房门。月亮已经在星星的衬托下挂在了空中，很明亮的夜晚。青藏公路被两边遥远的串串车灯所照亮。此时，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仿佛也不是那么的寒冷。 清晨，保护站后的清水河上白雪覆盖着晶亮的冰。昨夜无数动物的脚印留在了河面的雪地上。保护站的狗儿“黄瓜”跟着我们沿着冰河而下。清水河上的浮雪已被在冰上堆成了一个瘦瘦的雪人。 雪人的后面，小兔子密密的脚印仿佛证明了昨夜它们也在开着一个party。屋后比黄瓜大的两排足印很明显是两头游荡的狼。野驴踩出的圆印和粪便沿着它们自己的小道向前延伸。狐狸的脚印在雪地上也无处隐遁。 踩在冻成冰粒的白雪上，听到的只是沙沙的声音。冰河上此刻竟然还有无数特别美丽的冰花，尝一下，好清也好凉。冰湖上有一排好大的动物足印，已经深深地踩去了冰雪，比野驴比狼的脚印要大了许多，甚至比我们的足迹还要深大，应该是棕熊的痕迹，除此无法解释。 望远镜的极限中，此时已看不到任何的动物，远处的起伏的山坡挡住了我们的目光。 夜晚它们才是这片荒原上真正的主人，雪地上无数的脚印证明了它们与我们同在。 在我们狂欢的时候，在我们熟睡的时候，在这个平安夜里。我们屋后的荒原上游荡着无数的动物，它们间也应发生了无数的故事。它们与我们一起共度了这个特别的圣诞夜。 远处，玉珠雪峰上是那样纯净的蓝天，白色的云向四面发散着。如此之美丽。美丽的让我们所感动。感动于这片纯洁的荒原，感怀于这个特别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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