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
原本是四十年代一个叫埃德加.斯诺的美国人,跟随红军数年,著下《西行漫记》一书,今且为我所窃,题以为记。 一 你,终于出发了,手心里卷着那张火车票,目的地尘土飞扬。 等等,且让我先看看你的行裹,可有不该带却带了去的东西、以及该带上又被你丢下的什么。。。还好,你没有。这多少让我有些欢喜。其实,我之予你,不过是游离于你身外的另一半所在罢了。在你察觉我的同时,我就这样渐渐明晰,纤毫毕现的清楚,并随之默然地观望着你。反倒是你,并不因我的明晰而更能清楚的看到我。但是,我在等,因为明白生命实则是一种脱壳的过程,假若有一天你见即如我见,可能我们就是佛家所谓的真如。 你说,去赶火车么?不急,先喝了酒再说罢。你们难得聚首,你们嘻笑怒骂,你们在酒里浸了下去。他们醉了,你本应滴酒不沾的,然你却却不过性情。有种人醉过一次,这醉就会成为一道戒,杯里的蛇影,十年的草绳,全拴在其中,你就是这种人。我不怕你醉,然而你怕,你说你要赶火车,然后背包走了。后来你听她说,你当时的背影,让她想起四个字“独行无顾”时,你在洛阳的网吧里百味陈杂。 出行没有心情。无所谓欢喜,无所谓忧伤,大多数时候你更趋于纸样的平白,哪怕是一万尺的高空坠落,也会不动声色。我还记得你从茶馆出来的时候,抬首看天,秋天的梧桐树叶在阳光里枯脆干燥,车流在街头涌动,你知道自己要去远方了,却没有一丝游子的情怀,心平如水,跳上车就走。 到火车站时,那个冷冰冰而高大的水泥钟楼上的时钟指着三点二十的位置,你盯着它看了五秒,不肯相信,坚决地以为是钟坏了。你甚至听不到火车的长鸣声了,然后你一路飞跑,拿着那张薄薄的写着15:16开的纸片飞奔而去,你气喘吁吁地找到候车室,咨询台后穿制服的女人抛下一记惋惜的眼光,只说了三个字:早开了。你在一瞬间呆住。头脑空白。 然后就是转签,等下一辆火车,没有卧铺,也没有座位,什么也没有了。其实那女人惋惜的正是你紧持手中的卧铺票。你在火车站宽大的天台墙根下坐下,意识停滞,目光长久地停在眼前高楼灰蒙蒙的玻璃窗上,一切在你身边走动的人、事、物在一刻间全部抽离,抽离得遥远锐化而模糊,只剩下影象和轮廓,剪纸一样的严重失真。 呆坐,呆坐,像木偶一样呆坐。我唤不醒你,那些飘散了的意识重新被聚拢是因为你旁边的两个女孩在吵架,一个男孩呆坐在中间。听口音似是大连人,来杭州玩的,也没有赶上火车,两个女孩在呕气,互相指责对方的不是,都懊悔得直掉眼泪。买在手里拿着的油纸伞也摔了,男孩劝不住只叹气。最后女孩子们说僵了,竟各朝一头气冲冲走了。男孩子手足无措不知追向哪边才是。 你听着听着却悄悄地笑了。老实说,我并不欣喜,当一个女孩子遇到困境却已经不会再掉眼泪的时候,是不是已成长到足够坚韧的地步了?而这坚韧的背后实则是导致你更孤独的缘由之一。 阳光落下去,你在火车站天台上不言不动坐了四个小时,然后重新踏上下一趟火车。人流如潮水一样涌向车口,你尾随在人群最后,坚定地走,鱼一样的步子。 火车就要载着你去那个尘土飞扬的地方,你却没有想象。心情荒芜。夜晚的灯火在车窗外明明灭灭,你被铁匣子带着穿越荒野和平原,你在陡然间想起那句唱词:死生都寂寞——倒吸一口冷气。 你究竟要找寻什么?我在黑夜最浓的时候,看到了你的信念在你心中摇摇欲倒。虽然我知道,当阳光明亮起来的时候,它又会再度坚硬。可是那信念,我知道,或者你不知道,它只是你建在沙滩上的城堡罢了,短暂的坚固。 火车一直在走,你经常在恍惚里以为,火车会一直走到天荒地老。而天荒地老,你和我,又有谁能抗得住。 二 灯河沉落,天空出现灰白的亮光,你看着大地从灰雾中慢慢显现出来。开封,开封到了。 阳光下的开封商业化的厉害,狭窄的马路没有树影,干燥如同沙漠。没有风,人在阳光下头昏目眩。你坐在公交车上漫无目的地看这个城市过眼一样的风景,如果不是那短短一段城墙,如果不是那几幢粉饰一新的高大古建筑,你会不会跳下车拉住人问:这就是古城开封吗?你在阳光里穿梭,寻找着想象里的遗迹,你在老城区的街上蹒跚地走,踩着脚下坑坑洼洼的石板,出入那些森然且布满灰尘的店铺。店铺大多是卖书墨纸砚、琴弦乐谱,照例有不动声色的中年人,有的还穿着长袍,站在很高旷的楼底下,站在很高的木柜台后,柜台上虽然装着玻璃,却还是覆尘如故,岁月行走的脚步清晰呈现,一切都显得那么空旷和深远,森冷的空气向你证明了它的寥落和岁月。 你拐到巷子里吃那些桌椅搭到街面上的小吃铺,女主人发黑的手指上沾着蔬菜屑,你看着她伶俐地使刀,切剁搅拌,你捧着大花碗装的凉米粉像别人一样吃的津津有味。你不到清明上河园去揽胜,你也不去禹王台怀古,你自以为是的下着判断,认为那些地方找不到古城开封的影子,如同被偷换过的汤药,只卖给不生病或只小病小痛的人。对于真痛的主,只好自己另请良医吧。我知道你是真痛,却说不出那痛竟是缘何而起的根由。 你在夜色里去找寻那条叫“小吃一条街”的地方,然而你最终却是在无数的大排挡之间徘徊迷失,你在人和车的洪流中流离失所。你去吃炒米粉,去吃凉糕,结果还是狼狈而逃。泛滥,泛滥,食物同人一样泛滥成灾。夜色下的开封如同任何一个水泥城市的夜景,在一瞬间会变成色彩斑烂的印象派图画,幻化出无限种可能,在某一刹间剥离真实。你想起自己中午在宋都御街上的高森殿堂里买了整幅清明上河图的明信片,然后在明亮的阳光中趴在那个小小的邮政窗口上,用圆珠笔写下熟悉的地址,把它们投向你那时所想到的远方,和那远方的亲爱的人。 你忽然觉得自己象一个离散的孩子,一直躲在空白的幕后无声地凝望,不动声色地看着亲爱的人远走,然后你自己再不知所以地朝背离的方向远走。那个瞬间,天幕压到地下,岁月被抽干,一切的人群,都在朝着各自背离的方向狠命地走。你想把自己脸上都涂抹满油彩和泪水,然而却还是只能空洞地想念着他及她们的一切。我看着你,苍白着脸,在夜色里的开封城中慢慢走过,看着你如此缓慢地洞穿我的深处,这也是你第一次触到你我这共同的脆弱。 你去上网,告诉陌生的人,一个过于庞大的空间是可以把一切消灭并统一的。比如,一个女人生命中某一时刻某个夜色里的开封。 没有人爱你这个流浪者,你的流浪,究竟又为的是什么?这世间只有一种孤寂,可以把人压扁,那就是清醒地明白自己的孤寂无人参与,只能看着它一点点烂掉,并且这一直是你自己的选择。或者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告诉你——生命是一种蜕壳的过程。所以你需要一个人走。 你已经习惯于把自己心底的痛紧攥在手心,然后在岁月里再一根根张开手指,让它们覆落尘埃且无痕。 你在开封,你给那些亲爱的人写明信片,也只是想证明你在开封,你的思念,直抵根本是你想证明自己的存在。因为思念还没有真到一山厚重的时候。 三 你去洛阳。坐很早的火车过去,路上和陌生的人说话,像个傻瓜一样的谈论着洛阳。你住很小的旅馆,在阴暗楼梯上上下下的时候汗毛直竖,你拼命吓自己,想象无数妖魔鬼怪,青面獠牙的扑将上来。 曾经看过这样一段话;安徒生说过,有这样一种女人,他们孤独地隐忍着焚烧他们自身的热情,因为她们太过真实。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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