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地深秋
苏州去得匆忙,安顿下来已是下午四点过了。徒步去拙政园,走到就快要关门了,于是一转进了狮子林。天色已晚,游人稀少,倒是方便了我们一群人在假山间穿梭嬉闹。记得小时候来苏州园林,和石头拍照都要排队,可现在每一块太湖石、每一丛草木似乎都在我们把玩之间。很多石阶已经被磨得溜光水滑,有的石洞却寂寞多年地生着野草,重重叠叠的瓦檐上有时突兀地生出一株不知名的小野草,浅红色的,像蒲棒那样倔强立着。其实狮子林最吸引我的不是那些似有似无的小狮子,而是厅堂里轩敞的大窗。那些窗外,或是一株腊梅,或是几丛竹子,映着后面的粉墙,别致地镶嵌在窗框里,像一幅画。这画又是灵动的,懂得随风摇曳,随四季变幻。春来吐蕊,夏里浓荫,秋日满墙洒金,冬天疏枝挂雪——现在不是流行墙上涂鸦吗,哪只妙手能画出这样生动的画呀,才经历装修的我立刻喜欢上了这种借景的轩窗,哪还用得着遍街寻找什么“画龙无框画”呀。我说在狮子林捉会儿迷藏,人家贝大师的创作灵感就培养自在这儿捉迷藏的童年。可是同伴都要回去了,只得出门。十四的月亮不声不响的升起来了,带着一点点缺憾照着园子。宿在玄妙观旁,不闻暮鼓晨钟。早上起来却见下雨了,刚醒过来的观前街氤氲着雾气,不知是因为这雨,还是寺里旺盛的香火,抑或这本就是烟雨江南,喧嚣都市里也改不掉的骨子里的朦胧柔美。沿临顿路傍水走着,一路看过各式玲珑的小桥。春天的时候岸边全是花,只是不知道怎样取景才能避过那些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只把这花、这水、这桥收入镜头中。时间太早,拙政园还没有开门。旁边的几条小路都有着“历史街区”的牌子,信步走去,一路寂寥无人,很是清静。河水像缎子一样流动,没有一丝声音;石砌的小桥斑斑驳驳,镌着不知哪年月的字;巷子忽然一窄,路旁的一切都狎昵的凑了过来,是不是雨巷里的姑娘,因为这个必得窈窕地轻步,手中的油纸伞也要时不时倾斜一下罢。几只静静泊着的小船,一望重重叠叠的黛瓦白墙。雨中看来没有什么色彩,就像一幅只用水墨的国画。临水的房子却透出酽酽的生活气息。江南就是这样,轻啜一口是清淡,沉浸下去已是微醺。还是太早,在苏州博物馆门前踯躅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开门的意思,看样子和这座贝聿铭大师的封笔之作无缘了。几过其门而不得入,其实我惦记的并不是他的建筑,却是那些馆藏里,有没有让人心里一动的东西——此间吴地,让我有着太多的遐想。犹豫许久,还是去了寒山寺。不想人山人海,耳边充斥着大分贝的粤语和日语,钟声不绝于耳,浑浊而杂乱,很多人排队等着一块钱撞一次钟。赶紧逃离,记得来时路上有座恢宏的城门,于是说去“闾门”,司机一愣,我赶忙掩口:吴的地名多数古雅却生僻,让文盲的我不敢念出来。司机说是“阊门”吧,我才知这回是看错了。“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曹老先生是说的这里吧?现在的阊门外,是七里山塘。看了进门的白居易纪念馆才知道山塘街是他任苏州刺史时修建的。照壁上刻着他的《登阊门闲望》:阊门四望郁苍苍, 始知州雄土俗强。十万夫家供课税, 五千子弟守封疆。 阊闾城碧铺秋草, 鸟鹊桥红带夕阳。 处处楼前飘管吹, 家家门外泊舟航。 云埋虎寺山藏色, 月耀娃宫水放光。 曾赏钱唐嫌茂苑, 今来未敢苦夸张。 我虽文盲,他的诗倒也浅显。于是没觉出阊门的“富贵风流”,倒是有些落寞。阊门一侧有极旧的房子,连满墙的爬山虎都显得老态龙钟。城门看起来威严而阴郁,可我总觉得他在温和地俯视着城门下的一株老树新芽。700) {this.height= 700/this.width*this.height; this.width=700;}">(闾门)
关键字: 太湖石 拍照 拙政园 狮子林 苏州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