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大觉寺感怀
游大觉寺的那一天,午间酒喝多了一些,走出大觉寺的时候,酒醒了一些。就这样在半醉半醒之间匆匆走过了大觉寺,我的心路历程上多了一次短暂的停留,生活的收藏品中又多了一张门票。对于这座千年古寺,对于寺中的种种奇观,种种传说,某某题扁,也跟在人群后面去逐一看了,跟着观赏、跟着指点、跟着转圈、跟着议论,踏访着众人的踏访,触摸着众人的触摸,感觉着众人的感觉,陶醉着众人的陶醉。
但今天想来,大觉寺留存我心里的,是一句话和一种树。
“大梦谁先觉”。不知道这句话与大觉寺是否有直接的联系,但却是那一天大家说得最多的了。每个人在嘴上说着,每个人也都在心里想着。“醉生梦死”是一句用来批评人的话,却又是如我等慵常之辈的人生常态。人生岂能无梦,人生便常在梦中。春梦了无痕,秋梦愁煞人,恶梦盼天亮,美梦不愿醒……但既是梦就总有醒来的时候,所谓先觉,只是对梦的破解有所不同吧。
人生中最使人容易觉悟的地方,该是生与死的所在。当产妇在产房里痛苦地分娩,守在门外的人们无不恍如梦中,但这梦只有一个最简单的破解,婴儿的一声啼哭便是全部,便是整个世界。但后来呢?这啼哭带来了欢笑,也带来了烦恼,带来了幸福,也带来了忧愁。不管是好梦坏梦,梦要照做不误,不管路是曲折还是坦直,都要一步一步去走。
迎接生命诞生的产房让人觉悟,告别生命的灵堂,也是净化人的心灵的地方。人们站在傧仪馆的告别厅里,面对着已无声无息的生命,哀乐声中俗思杂念被一丝丝抽去,还原为对人生初始与终老的思考。不管所告别的人是寿老南山还是英年早逝,不管这个人是广植善果还是遍种恶名,这个人的好处坏处,这个人的生活方式处世原则等等等等,不只是写在悼词上,同时也转悠在人们的脑海,这时候就想,什么什么呀,还扯什么什么呀,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啊!对生的执着,对死的敬畏,生与死的当头,每个人都成了先觉。但人们一走出傧仪馆的大门,回到现实生活中,仍然是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想怎么做还怎么做。一个梦醒了,另一个梦开始了。彼此彼此。如此如此……
那树叫楸树,我们那里叫楸子。我家的地板铺的就是楸子木,不软不硬,不温不凉,每一次脚心的亲密接触,都传导给我树木的温柔抚摸和亲切问候。但在此之前我却从没有见过楸树,更没想到楸树竟然能开出如此美丽的花朵。夕阳照射在高大的楸树上,透过粉红色的花朵,染红了一角天空,又随着光线和人们脚步的移动,游走于寺内,扬起漫漫红尘。感觉上,那一天寺院里静极了,我站在树下仰着头与满树繁花对视,用目光拨弄着楸树铃铛状的花朵,树无言,人亦无语。
这样的树生长在大觉寺内,这样的花盛开在每一个游客的眼前,风起时当摇响满院铃声,一声一声是提醒,一声一声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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