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经路上--阿丙晨昏
藏歌:
山那边
云下面
我的家在天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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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1:
(阿丙)
我怎么都没想到藏族同伴们也在阿丙村。我们竟又相遇了。
进村,在水沟边,看见无语在洗着衣服,两个马夫正忙着做饭。卡夫在屋顶上。
“怎么样,吓坏了吧……”,泽西跑过来,一把抓住我说道。
再次遇见他们,心里百感交集。
我想自己肯定是在做梦,有点不相信的指着身边说:这是老大么?刚才我没认出来。你们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以为走得快的藏人早已离开阿丙。
泽西说他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
她领我去大部队在村里借宿的地方。泥水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一直穿过村子。
我俩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到一个小卖部这里。
门口的木回廊里,藏族同伴们正四散坐在地上,靠门的地方有个灶台。
阿佳看见我,忙让我坐下,倒了碗滚烫的茶。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左脚扭到的地方一直隐隐作疼,而且无力。护膝还绑在腿上,那里的裤子早就汗湿了,膝盖发疼。
泽西让我赶快坐,她问我是不是怕极了,一个人在山上。
我说自己走得慢,是很害怕天黑还走不到村子。
泽西告诉我老大急坏了,看见那两个姑娘都下来了,你还没下来。他就一直站在村口跟人打听,后来听人说看到个汉族人一个人在垭口上,就说坏了坏了,要是天黑还下不来怎么办,还想上去找你……
听得我眼睛湿润。我说自己后来是一路跑下来的,扭到了脚。
泽西说:今天大伙一路上都在惦记你呢,都说哎呀小王一个人走这样的路可怎么办,她可是最怕走这样路的……
大姐气冲冲的跑过来:“我把那两个马夫骂了一顿,怎么收了你的钱就不管你了……”
我忙说不能怪他们,是我自己走得慢。
大姐说他们是说你走得慢,走得慢就不管你啦?……
我揉着发疼的脚踝,心里很过意不去,又担心接下去的路可怎么办,伤处已经肿起来了,照这样我八天出不了山。还会拖无语和卡夫的后腿。
泽西也在喊膝盖疼,她告诉我昨天是走了夜路了。我离开后,她就成了队里最弱的,今天同伴全都争着给她背东西。
她捶着腿说,我是再走不动啦,明天就坐车出去了。
她告诉我藏民到了这里,也算是完成了转经。他们也要回去了。我估计他们是走格布往左贡的那条岔路。
泽西说咱们明天一起坐车走吧。我摇头,转经路才走了一半不到,我是一定要走完的。脚实在不行就在村里歇两天再走。
我想起无语和卡夫还在等我,于是匆匆和藏族同伴们告别,说一会吃完了饭再来找他们。
翻过回廊的木栅栏,我居然无力抬起腿。这么一点点高的地方,现在左脚一点劲也使不上,心里暗暗叫苦。
村头第一家就是今晚的过夜处,也是个小卖部。藏屋的二楼是个宽阔平台,搭帐篷很合适。从一旁的粗大木头围栏跨上去就可以。
平时这点高度不在话下,但今天我的脚踝伤了,怎么都爬不上去,疼得我呲牙咧嘴的。还是白费功夫。只能从一旁的梯子慢慢四脚并用的爬上去。
这里视野很宽阔。阿丙的四周是连绵黑色的高山,它就藏在山凹里。静静的。
马夫们已做好了晚饭。我轻声对他们说让大家担心了。感到很不好意思。
无语和卡夫今天下山似乎也有一段曲折。她俩不是同时下来的。
今晚有咖哩饭吃,很香。我们都走得极累。算起来有13个小时左右。比藏民走的路程还长。
无语边吃边说,这下坡比我走上坡还累……
我同意:可不是,那哪是路,全是乱石头。
卡夫不满的道:无语,我不是叫你了么。那条路不对,直直的冲西,你偏往那儿走……。
原来无语是在山上就看见了底下的阿丙村。她一高兴,就沿小路直接切下去。结果切到了一个断崖处,把她吓坏了,赶紧爬回来。
吃罢饭把帐篷搭好,卡夫把睡袋拖到外面来,她说想看星星。
时间不早,我得去找藏族同伴了。我还惦记着一件事。
爬下围栏又费了很大的劲。
藏民借宿的小卖部,正放着电视。我给每人买了一瓶可乐。这里的东西都从云南运过来,价格比外面要贵一点。
老板反复数了好几次瓶子才搞清楚。
泽西说小王你干啥呀。
这是我在无人区行走时就想好的,一到村子就买可乐。分别时以为再也没机会了。现在又相遇了,我终于有机会感谢他们了。
虽然这点东西微不足道。
藏民们点着蜡烛,盘腿坐在木地板上。拿着可乐都很高兴。
在城市里随处可以买到可乐,并不觉得怎样。如果你长途跋涉了好几天,忽然能喝到这个滋味,真是难以形容那种美妙。
这里很安全,回想在山上,还是有点后怕。
四周的藏族同伴就象家人一样,他们的目光善良而温暖。
泽西告诉我,老大他们都说现在很想跟你聊聊天……
我看着老大,这个并不年轻却快乐积极的老大。
我告诉泽西,我也好想和他们说说话。
此刻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怎么表达。
如果我会说藏语,那该多好。
我们坐在地板上,一遍遍的喝茶。藏民的欢笑声不时打破夜的沉寂。
阿丙是个藏族村子。翻过多克拉后,转经路就行进到了藏区察隅境内。回想起去年和师傅悟空走怒江时,在路上过了
察隅县的林业县检查站,当时因为是写着西藏察隅县,我们便围在那块简陋的木牌子边合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算起来,这也是我第三次进藏了。我最向往的地方,就这样无意中走进了它的边缘。
村里的夜很安静。泥土路的两旁是两层高的藏式土掌房。
女伴们开始在一边铺床。我问泽西明早几点出发。她笑着看老大:“我们的头还没发话呢……”
还是四点半。
我说明一早来送送你们。
脚伤没有任何好转,我决定明天不走了,在阿丙歇两天。
泽西和大姐都担心我,我安慰她们说没事。脚伤好了若后面能碰到队伍就一起走。
泽西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说:这个送你。
伸开手一看,居然是“转经的礼物”。空行母的圣木做的。我一直眼馋他们会做,很想要一个的。
把礼物收好,告别藏族同伴,夜深了。心情很是惆怅,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未来对我来说很茫然。
摸回村头小卖部,那里依旧在放着电视,两个小马夫正倚在墙角聚精会神的看。
我在投宿的这家也买了几瓶可乐,分给马夫们,告诉他们我决定在这歇几天,等脚伤好了再走。
意外的变故让往后的转经路变得前途未卜。
藏屋顶上,卡夫和无语正在帐外聊天。
递给她们可乐,坐在地上看着黑暗的四周。我猛灌了几大口可乐,真爽。
天地辽阔,安静,因为是村庄,让人格外觉得坦然。
我也拖了垫子出来躺在地上。多久没这样看过天空了。
眼睛没有适应黑暗,一开始看不到夜幕中的闪动。
渐渐的,那一个个调皮而晶莹的小家伙们争前恐后的跑了出来。
仰躺着,四周都是山,沉默连绵着。回想起下山路,我又后怕起来。
两个马夫收拾停当,就在屋顶靠边的地方打好了地铺,他俩的被子上还蒙了层塑料布,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头。
先前我和卡夫都好奇的探头去看,又惊讶又觉得好笑。卡夫说明早上她就把这个拍下来。
卡夫和无语也躺下来。
今天的行程让我们几个忍不住又说起下山的事。
我和卡夫都对无语如何能一边打着伞,一边拄着杖,还能切下山崖,发现糟了再爬上来感到好奇。
我们逗她。
无语叹着气说,那坡真把我累坏了。我要是再爬一点,就掉下去了,可把我吓坏了……
我想起在下那通拉垭口时,也看到过阿丙就在山脚下。而转经路却是回旋盘绕的。
据《指南经》上讲:“那通拉山在卡瓦格博的背面,小路开始折向北下山。山路完全可以绕过那通拉山,避开艰辛攀登又下山之苦,平行到那通拉西山脚下的阿丙村中,但这毕竟是古代的大师们开辟出来供人们朝拜圣地的转经线路,所以行人所走的每一段路,都是有深远的意义。……”
只是这深远的意义让我们走得几近崩溃。
我闭着眼睛,夜晚的空气凉爽,就这样躺着很惬意。
卡夫的声音传来,若有若无,她说起在北京穿小五台时迷路的事。
我很爱听她那口京片子。还想起了绿野。
无语在跟她说:小五台冬天多冷哪……
她俩声音越来越远,我快睡着了。不知何时天空忽然下起雨来,雨水砸到脸上真凉,猛的醒来,大家招呼着赶紧收拾东西回帐篷睡去。
把东西都搬进去。可是雨又不下了,卡夫还是要睡在外面。看她蜷缩在睡袋里,只露出个小脑袋,问她:不会冷么?
她迷迷糊糊的:不冷啊。露营挺好的。
这夜里的雨似乎又下了好几拨,还不小。卡夫最终搬回帐蓬睡了。我一直惦记着时间,不断看表,四点的时候醒来。
昨晚和她俩说了我想留在这歇两天养伤。无语说:不如你去察瓦龙休息吧,从阿丙去察瓦龙,过了拉康拉就有车子坐。
如果我能走,我希望不坐车,脚伤让我担心跟不上她们的速度了。
我喜欢阿丙这个小村子。转经几天来也想调整一下,一边养伤,一边村里转转,如果还能碰上后面有队伍就继续跟着走。
已临近十一了,我想应该有。
看看时间差不多,我挣扎着爬起来,脚红肿依旧,比昨天还高。喷了云南白药似还未好转。
外面是漆黑的。雨后的屋顶湿润润的。昨晚无语她们好象爬起来重搭帐篷了,雨大得都进水了。
我爬梯子,绕过屋后高高的苞谷地,翻过一个矮梯子,往藏人投宿的小卖部去。
远远就看到了手电光。藏民们早起来了。大家在收拾行李,阿佳在煮茶。
泽西看到我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别送了。
他们真的要走了。我感到不舍。
无语昨天以为我不和她们走,是要和藏民一起走,我是很想,但脚不行了。
男子们开始喝茶。阿佳给我端来一碗,大家盘腿坐在地上。
很熟悉的情景。
喝了挺久的茶,泽西问了我些情况。她也放下心来。
要出发了。天还是没
关键字: 察隅县 转经 阿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