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触及的内蒙记忆(上)
1.不详的预感
一个月过去了。一个月前的今天,比现在更晚的时候,或许在我记完这一段的时候,我们从丰宁经怀柔,走了一百多公里盘山公路,终于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北京。平安这两个字,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珍贵!
这一行,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了。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就在我们为辽阔的草原欢呼,为澄澈的蓝天雀跃,为朵朵白云歌唱的时候,灾难来得如此突然,像晴天里一粒不期而至的飞砂催折一棵小草般地,顷刻间摧毁了两个年轻的充满热情的躯体。
任何关于风景的回忆都不能让我摆脱伤感与恐惧的的记忆。当我决定不去稻城而选择加入ufo的阿尔山自驾之旅时,我一直沉浸在激动而不安的情绪中。激动是因为呼伦贝尔的草原和大兴安岭的秋色令我心驰神往;不安却是因为一些无厘头的偶然细节。23日,ufo召集大家在鹅和鸭酒吧聚会,商议行程细节。一提起这个酒吧的名字,我就感觉有些不适,我问ufo能不能换一个地方,他问为什么,我告诉他的理由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1999年底,我们曾在这个酒吧组织过一次focus group,这是一个关于高档地产的调查项目,参与者中有演员牛振华,大家都叫他牛哥,感觉是一个很随和的粗人,他好像还给我们的小本本上签了名。后来牛哥出事是尽人皆知的事实。就是由于这个原因,鹅和鸭酒吧在我心中留下了阴影。当然大家没有因为我这个无厘头的理由改变聚会地点,而我也借故没有去参加这次聚会。
25日,ufo发给我一个最终确认的车队成员list,在excel表格的最后一行,他用蓝色字体特别标注“蓝色人命(名)为车长”,他把“名”打成了“命”,这个偶然的小错误看得我战栗了一下,我赶紧打电话给ufo,让他把这个错字改过来,重新发给每个人。
29日晚上,我做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梦,梦中我和ww开车经过一条陌生的路,路上铺满了残肢断体,而我们只是漠然地开过去,我在梦里为恐怖的场景和自己的冷漠觉得寒心,醒来时天还没亮,而我再也睡不着。
这些偶然的细节像一个魔咒,让我不得安宁。30日中午,我惴惴不安地拉着晖去雍和宫烧香,求菩萨保佑我们一路平安。我在自己的臆想中看到了佛的笑脸,一颗悬着的心开始稍稍安宁。
下午,我从网上订购的d70送过来了,试了几张,很爽!我渐渐进入旅行的状态,开始忘却那些不祥的预感。
晖和任是一对夫妇,我们的好朋友,这次特意从广州飞来,加入我们的旅程。因为第二天要早起,任和ww是司机,他们稍早些睡了。我和晖一直在做准备工作,我们带上帐篷和睡袋,备上了足够的衣服,食品,水,常用药品,还有修车的工具,后背箱塞得满满的。深夜,东西都收拾好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晖也是翻来覆去。我们索性不睡,等着钟摆指向约定的4点半钟。闹钟响时,ww和任都还在熟睡中,两名司机就这样睡眼惺忪地上了路,在八达岭高速又陆陆续续会合了其他旅伴,开始了我们的阿尔山自驾之旅。
2.十月一日
阿尔山自驾行来回三千五百多公里,7天的假期,时间并不是很宽裕。我们行程安排很紧凑,第一天计划推进650公里。从凌晨到午后,一直在赶路。由八达岭高速经张家口北行,一路路况良好,风景平平。张家口只有贫瘠的土地和凌乱的城市,我们除了加油和“唱歌”,没有遇到任何值得为之停留的风景。
正午,贫瘠的梯形山地渐变成连绵和缓的草坡,我们似乎一直在走上坡路,似乎总也爬不到坡顶,而多功能指北针显示的海拔高度一直在增加。午后时分,视野忽然开阔起来,漫无边际的草原从眼前绵延到无穷远处。乌云滚滚而来,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雨;在乌云的缝隙中,偶见一圈一线的蓝,却依然如此澄澈;阳光像支支利箭,在这蔚蓝缝隙中洒射出来。透过马路两边金黄的杨树林,看见枯黄的草地,羊群在天地间自在游弋,巨大的马头琴雕塑告诉我们,草原到了!
晖欢呼起来,这个一直生长在南方的女孩,第一次看到北国的天地,是如此的辽阔与壮美。在女生们的强烈要求下,车队停下来,开始第一次拍照。我透过d70的镜头第一次基本看清楚车队的每一个人,一号车是辆华泰吉田,坐着队长ufo和老程,还有一个女孩是老程的同事;我们的老捷达排在2号车;三号车是黄大仙家的富康,车上坐着他的八十年代小媳妇燕儿,还有一个女孩是他的前同事,还有广州来的富有自驾旅行经验的hl;四号车是zc的大切,乘客有一位大姐和一对小恋人优优和卢卢。
大家在一大片黄澄澄的杨树林前排成队列,拍下了第一张合影。
稍事休整之后,继续前行。草坡和丘地被平坦的漫无边际的荒原所取代,荒原上居然有成片的红柳和沙拐枣,原来我们进入了蒙古高原的浑善达克沙地,在稀稀拉拉的草丛中,隐约可见裸露的沙丘,只要稍事破坏,极有可能变为沙漠。
没走多远,开在我们前面的一号车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原来是爆胎了。车队找了一条废弃的岔道停下来,男生们找出千斤顶,开始换胎。我们随车携带的千斤顶好像都不够规格,只好去拦车,路过的车辆大部分都是京牌车,都很友好,但他们的千斤顶跟我们自己的并无差异,看来问题并不出在千斤顶上。男生们开始使用原始办法,大家一起上去搬车,又捡了几块大石头垫底,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胎给换了。10月1日正好是西伯利亚寒流经过蒙古高原,外面寒风冷得透心彻骨,女生们都猫在车上烤暖气,吃零食。我时不时地窜下去拍几张照片,又赶紧缩回车里。
好容易把胎换了,四号大切却又点不上火,于是大家又拿出了拖车绳,刚刚换了后腿的一号车又要去拖它的难兄难弟。大切打上火之后,开始充当头车,在前面带路,原来我们离锡林浩特已经不远了,四号车是负责市区向导的。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远远地看见荒原上一具巨大的雕像,于是又停车,拍照。这尊成吉思汗的双面雕像骠悍地矗立在草原上,翻滚的层云,莽莽的草原,嘶鸣的骏马,构成了这位旷世枭雄永恒的背景;法国女雕塑家让空灵的艺术表现力与流变的历史和这亘古的荒原融为一体。
不远处有一片奇特的山丘,山顶都是圆圆的,平平的,像月球上的环形山。这就是桑根达来的平顶山,是我们此行的沿途景点之一。这处风景,是我们为草原心跳与感动的开始。
据说桑根达来离锡林浩特已经不远了,我们满怀着对涮羊肉与热水澡的期待继续赶路。不觉已是黄昏,看路标离锡林浩特还有70多公里,却遇上了修路,必须绕行草原土路。1号和4号都是越野车,应该没什么问题,他们冲在前头探路,没走出几步就遇上了北京出来的一辆坏车向他们求助,大切的车牌据说是非典时期参与过急救抢运,搞了个“通-抢险”打头的车牌,这就难怪人家赖上他,那辆坏车的车主把拖车绳一拴,自己一家人就什么都不管,坐到一号车上吃零食去了。
老捷达和富康就要经受考验了。ww勇敢地驱车冲在前头,在坎坷不平的草原土路上卷起一片黄沙,富康紧随其后,随着当地的车绕过一道山梁,放眼四顾,四面都是漫无边际的草原,竟然找不着前行的方向。ww向来没有方向感,却有着超常的判断力和自信心。瞧,他就这么往前蒙着,后面的车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着,绕来绕去,居然就回到了国道上,路标清晰地写着:锡林浩特,35公里!yeah!
终于完成“抢险”任务的四号和一号车也跟上来了,车队恢复了顺序,由大切带路,进入锡林浩特市区。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如此地渴望远离都市,几个小时后,我们却像走失的孩子找到母亲一样投入到城市的怀抱。
3.草原夜色美
到达锡林浩特时,已是黄昏。队长给我们介绍说,锡林浩特的主要看点有锡林九曲;主要吃点是远在一百多公里外克什克腾旗的达里诺尔湖的梭子鱼,据说是国宴特供,超好吃。两个景点都在303国道沿线,与我们的目的地方向是相背离的。大家正饿着呢,这下子把食欲给勾起来了,完全把路途遥远和消耗体力这些因素抛在脑后,大家一致要求去达里湖吃鱼。
由于迷路,我们错过了锡林河的九曲,却在草坡上看到了日落。草原的黄昏美得难以名状。辽阔的原野在天空的包容之下,像一块巨大的画布,任阳光与云彩在上面描绘神奇变幻的景象。透过草丛,夕阳的余晖依旧锐利,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浓墨重彩的红,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在这光芒中,近处的景物像帧帧剪影,把清晰的轮廓展露在天地间。
远处,光辉与阴影的分界线如此鲜明,橘红的柔光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将广阔的天地描画得无比鲜艳。
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远处风车的轮廓清晰可见。当橘红的地平线渐渐退往远处的时候,月亮和星星升了起来,月光下的清冷天空比白天更加澄澈,星星点缀其中,闪闪烁烁,显得那么的俏皮可爱。
我从来没有看过一个地方,像草原这样,如此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切袒露给天空,任阳光与云彩,月光与星子,去演绎美丽的想象空间。
到达达里湖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只能从跳过脚下的野兔和狐狸去想象这一片生态和谐的景象;而传说中美丽的天鹅,只在我们的想象中回巢歇息。暗夜里,月光下的湖面闪烁着碎碎的波光,我们在湖边大声呼喊“达里湖,我爱你!”“我爱你,草原!”
达里湖边有一个小镇子,只经营两种行当,一是修车,二是餐饮。我们选了一家停车最多的餐馆,开始了此行第一次fb。梭子鱼的味道并没有传说中那般美好。席间,旅友们做了自我介绍,彼此开始熟识起来。
晚餐后原路返回,草原的夜色令人沉醉,满天星光闪烁,我们一边在明净的夜空寻找着自己所属的星座,一边就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些关于草原的歌。草原上夜色,多沉静……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切身地感受到这歌声之美。唱得兴起,大家开始用对讲机联唱,从《天堂》到《赞歌》,从《敖包相会》到《草原牧歌》……这些年代久远的歌谣,远远唱不尽草原的美妙和我们的心动。
一路笑声一路歌,很快就跑了一百多公里夜路,回到锡林浩特。一路劳顿,大家都感到非常疲累,在简陋破旧的察哈尔宾馆美美地睡了一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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