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腾锡勒草原的动静
来到辉腾锡勒,正好赶上一场雨,涤荡尽心中积压的城市带来的浊气。敞开窗子,听着雨声,享受着雨后的清凉,呼吸着带着鲜草气息的空气。气温骤降,宁可盖上被子取暖,也不愿意关上窗子。这是久违了的清新啊!
雨过天晴,眼前一下子空阔起来。那颗心,像离开了牢笼的鸟儿,在风中忽高忽低地飞翔。翅膀在风中那样生疏,它似乎捕捉不到空气的浮力。
马低头与草原亲吻。一动不动。那些马,是活生生的,还是人工的雕塑?或者眼前是谁给放置的风景画?在天地的大画框中,这是谁的妙笔?车行渐近,你能够看清马的脖子、唇、牙齿在动,马在啃着草皮,马的尾巴在不停地甩动,马的鬃毛低垂到草地上了。
马群冲过来了,像一道道闪电,像疾劲的风,在车前一掠而过。这是一群放牧的马。马奔跑时,那昂扬的姿势非常漂亮。
远远的有一群马迎着车前进的方向跑来了。这是来迎接我们的马队。红色的、黑色的、花色的、白色的,这是一队不同颜色的马。车速减慢,马队一下子围了上来。现在,最热闹的不是马匹,也不是马背上的骑手,是马蹄趟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下车,人们依次接受了草原人的迎接与礼敬。一位穿着华丽的蒙古服饰的老人在一旁拉响了马头琴,悠远的琴声,在寂寥的长风中悠扬地回荡。银碗里斟满清冽的马奶酒,双手捧上洁白的哈达,草原人的情浓浓地化不开。用无名指三蘸马奶酒,朝天一弹,敬天;朝地一弹,敬地;在额头上一抹,敬祖先,然后一饮而尽。
再上车,车在起伏的草原上行进,像船行在风急浪颠的海面上。草原上到处都是路,为了让陌生人不迷路,能够找到有蒙古包的地方,许多地方堆起了石头堆,沿着石头堆走,你肯定能够在人迹稀少的草原上找到人间烟火。
车窗外,远处,一排排列队整齐的风力发电大风车,正在缓慢地晃动着它巨大的翅翼。风在动着,风一个劲地冲过来,却不见唐吉诃德的马匹与长矛。辉腾锡勒草原上有无尽的风力资源。这是真正的风啊。没有迷人耳目的沙尘,没有城市呛鼻的气味,草原上的风纯净如水,但是,像化冻的河流挟裹着冰块的春水。这是冰凉的风。
天空中有几朵浮云。浮云是暗色的,并不高,站在高处,一伸手就能够抓住它,并且可以攀援上去。静静的浮云,像天方夜谭里的飞毯。
头顶上的浮云将下午的阳光遮住。脚底下没有了影子。整个草原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中。没有了阳光,感觉风的寒意。能够看到远处的蓝天与阳光。头顶之上,浮云之上,依然是蓝天与阳光。
脚畔遍地野花,紫色的、蓝色的、红色的、白色的,美丽而细小。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蒙古包里走出来的老额吉,她们袖着手,生愣愣地堆出笑容,看着从遥远的外面来到这里的人们。倚在蒙古包的门上,老额吉像是一张关于草原的风情照片或者一幅油画。一切那样真实,甚至真实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老额吉静立着,我忽略了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只感觉到她脸上的线条,简直就是画家画上去的。那里面有沧桑,也有宁静。
在不时出现乱石的草原上行走了个把小时,脚底板的某个地方有些鼓胀胀的痛。坐下来,解开鞋带,一看,一个小水泡。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累了,歇会儿吧。躺在远离马粪的草皮地上,一个人呆呆地仰望苍穹。
看天。天真是空的,空的只剩下蓝,瓦蓝的蓝,纯净的蓝,没有渣滓的蓝。多么像一个人的心胸,要是一个人有这样博大纯净的心胸,那该有多好!天空中有什么?什么都有。
天并不是空的。夜幕落了下来,天上的仙女就把所有的星星的灯点亮了,天上的星光和大地上蒙古包里撒出的灯光遥相呼应。
饭后,远离草原人设置的篝火晚会,我坐在蒙古包的木廊上,静静地坐着。我在等待月亮升起来,尽管不是敖包时节,今天晚上的月亮也应该是圆圆的、大大的。
风使劲地往我怀里钻,我裹紧暖身的棉大衣。腿有些冷,我将腿盘起来,再裹紧。这时,草原的月亮升起来了,圆圆的,大大的,那样熟稔的月亮,饱满光润祥和,像朋友的脸,一个人静静地观月,像面对面跟朋友谈心。月亮离我特别近。
远处隐约有草原狐的嗥叫。月圆之夜,是传说中的苍狼嗥月的日子。我将目光移向远方,远方是静幽的夜色,头顶上是幽蓝的天空,耳畔是静静的风吹,篝火晚会的歌声时起时伏,整个辉腾锡勒的动与静,都包含在我的眼里、耳里、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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