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来到一个叫希拉穆仁的地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等风情对我这个世代耕读于江南的青年才俊来说具有无比的诱惑。
我已是第五次来内蒙了。第一次来是1997年8月,那时刚参加工作,第一次出差便跑了趟长途——包头。内蒙有什么?当然是草原。问当地人草原在那里,答曰:向北300公里。只好作罢。第二次是去了正确的地方,呼伦贝尔大草原深处的海拉尔,可惜去的不是时候,11月的天气在当地已是零下25度的低温,窗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敢奢望看草原,只是庆幸能保全两只真皮耳朵回家。后两次都是来去匆匆呼市,连根草都没捞到。而这次终于有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塞北的风情了。
我们的导游叫莎日娜,正宗蒙古族人,蒙语的意思是山丹花,听上去很美,人长的嘛,呵呵,身材还行。莎导说了,呼和浩特最初是由遵化、绥远两城合并而成,因用青砖建城而称为青城,已有八百多年历史。
天下男人色为先,于是我们一致要求先去昭君墓。一路上话题当然离不开四大美女,有朋友说的津津有味:四大美女其实各有生理缺陷,杨贵妃狐臭,王昭君塌肩……我冒了一句:给你你要不?昭君墓位于呼和浩特市南郊9公里处的大黑河南岸,又名“青冢”,是王昭君的衣冠冢。之所以葬在这儿据说是因为王昭君就是投河于大黑河之中的。墓的主体是一个土丘,高33米,原是平地,来拜谒昭君的人都携带一钵黄土,日久堆积而成。在一片苍翠葱郁之中,远远望去,兀立平原的青冢显出“黛色朦胧,若泼浓墨”的绿色,因而被誉为“青冢拥黛”。现在史学界对公元前33年“昭君出塞”的历史功过意见分化严重,赞之毁之皆有。我对昭君的印象还是蛮好的,毕竟是咱老王家的人。千里迢迢而来,没带什么礼物,于是我在墓前树干之上恭恭敬敬的刻下我的手机号码,希望有一天昭君姐姐有空给我发短消息。
下一个景点是大召。内蒙的宗教以藏传黄教为主,据说当年蒙古大汗率军攻打至青藏高原,认为当地的藏传佛教非常仁义,于是将其引入蒙古,大力推崇,发扬光大。历史上达赖四世是唯一一个非藏族的达赖喇嘛,他就是蒙族人。内蒙的寺庙都称为召。大召,又名无量寺,始建于明万历七年(1579年),它是呼市15座喇嘛寺院建立最早、地位最高、影响最大的召庙,达赖三世曾为寺中银佛“开光”。清太宗皇太极曾在此下榻,康熙封其为家庙。召中有四大天王塑像,各有含义,合起来称为“风调雨顺”(如琵琶天王手中的琵琶是可以调音的,寓意为“调”),四大天王见得多了,这种说法到是第一次听说。影响最深刻的是召中那只巨大的金色转经轮。你手扶转经轮顺时针绕三圈,便是等于读完一本经书。转经轮是藏传佛教的特色,当我的指尖触碰到它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西藏——那是我心灵深处的一个梦想。
呼和浩特的北面是延绵的大青山,即阴山。翻过山是武川县,据说是中国的土豆之乡,品质极好,也盛产莜面,就是燕麦,营养价值极高,但产量很少,一年一季。这地方原来叫女水,男人们过于文弱,总是被外族占领,于是改为现在的名字。
再往北去便是草原了。内蒙的草原分为三种:草甸式、经典式和荒漠式。最有名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是草甸式草原,也是蒙古族的发祥地,我们去的希拉穆仁草原则是荒漠式草原的代表。希拉穆仁蒙古语意为“黄色的河流”,位于呼和浩特市北90公里,这里有一座喇嘛庙——普会寺,寺院原为呼和浩特席力图召六世活佛的避暑行宫,建于1769年,寺内三重殿,雕梁画栋,十分壮观。庙北就是美丽的大草原。眼前的草原不如我想象中的平坦,全部是起伏的丘陵,草已有些发黄,稀稀疏疏的,草皮底下依稀可见黄色的沙土,这就是所谓荒漠式草原吧。
是不是感觉有些遗憾?就象旅游界的一句行话:不来很遗憾,来了更遗憾。让人欣慰的是天空,真正的蓝天白云,晚霞更是妖娆,只是紫外线太强,风太大,可怜我玉树临风的一张俊脸。蒙古族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骑马、射箭和摔交是蒙古族男子的“三艺”。摔交太粗鲁,射箭已失传,于是我潇洒的翻身上马。马是枣红色的蒙古马,个小,耐力极好,是中国骑兵的首选。马倌说要左转就拉左边的缰绳,要右转就拉右边的缰绳,要停车就两边一起拉。上得马来才发现马背上并不安稳,走起来左右直晃,屁股扛的生疼,因为是第一次骑马(小时侯在公园里骑马拍照的不算),太紧张,两条腿直发虚,偏偏马儿脾气不小,小跑两步,已是吓的我嗷嗷乱叫。一路都在小心别从马背上摔下出洋相,哪里有闲心欣赏周边的草原美景。据说要练就策马扬鞭的潇洒姿势,至少得十几年的浸淫。骑马也是门学问。
晚餐完全是草原风格,奶茶、手把肉、烤羊后腿、奶皮、沙蒜、涮羊肉、马奶子酒……据说奶茶有帮助消化的作用;马奶子酒只有6度,酸酸的特别开胃;烤羊后腿是成吉思汗的至爱;涮羊肉却与忽必烈有关,有一次忽必烈行营之中正要开饭,羊已杀好,水已煮沸,突发军情,忽必烈一跃上马,口中大呼:羊肉!羊肉!食官急中生智将羊肉切成片状,置于沸水中片刻捞出,忽必烈吃后大呼yes,命名为涮羊肉。
席间有低沉的二弦马头琴声,更有美貌蒙族姑娘前来敬酒,端起银碗,歌声嘹亮,一曲唱罢,你得一干而尽。说心里话,眼前这位姑娘面容皎好,身材苗条,和我站一起甚是般配,一曲《我从草原来》听的我荡气回肠,我立马回报两次草原式的干杯:用食指沾酒弹向天空,再用食指沾酒弹向大地,最后用食指沾酒抹在额头上,然后一口喝完,酒气一冲,我胆子变大,用刚学来的俄语大叫:喝的少(“好”的意思)!引来笑声一片。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怎一个爽字了得。饭后参加篝火晚会,夜晚的草原异常寒冷,离开篝火一米就不能忍受。借着酒性乱跳一通,赶紧钻进蒙古包。如今的蒙古包是水泥地面,再也不用担心满地的蚂蚱与你共枕了。紧裹两条棉被,喷着满嘴酒气,浪漫的想象着与心爱的女孩并肩躺在大草原上数满天的繁星:一颗、两颗、十八颗……酣然入睡。
草原清晨的空气新鲜的可以罐装出售,尽情的作几个深呼吸,感觉身轻如燕,飘飘欲飞。我们又出发了。早晨的草有露水,羊是不吃的,所以羊儿们都还趴在圈里,只有马队自动排成一纵队,悠然的向马场走去,这就是所谓老马识途吧。最有意思的是我们看到几条黄狗追着几头牛跑,把牛向一个方向赶,天啊,牧牛犬!哈哈。路上我们还拜访了一户草原老乡,主人十分热情。他是家庭的幼子,在蒙古族,幼子称为守灶者,是一个家庭的主要继承者,这一习俗大大区别于汉族。屋里挂着老乡与日本人的合影,据说日本人认为蒙古是他们的祖籍,蒙古人是他们的祖先,所以每年来内蒙旅游祭祖的日本人特别多。
路过一个敖包时,我们下车参观。敖包也叫脑包、鄂博,意思是堆子。茫茫草原,辽阔无边,古代牧民为辩识方向,在山坡高处垒石成堆作为标志,后来逐步演变为祭祀活动的场所。人们外出远行,凡遇到有敖包的地方都要下马参拜、祈祷平安,以求吉祥。青年男女则把敖包作为约会的地方。一曲《敖包相会》让多少少男少女心仪神往。每个敖包都有一个向南的祭台,导游说如果你要许愿,就在附近找一块石头拿在手中,顺时针绕敖包走三圈,然后站在祭台上默默说出你的愿望,再把手中的石块抛向敖包顶部。我十分虔诚的照做了,因为我心里有太多愿望。但最终我只许了一个愿,我收敛了我的贪婪,希望能以此感动上苍。我把我的一个梦想留在了草原深处,希望有一天能够将它找回。
下一个目的地是包头的响沙湾。包头在蒙语里意思是有鹿的地方,全国名牌“鄂尔多斯”其实是个地名,就在包头南面,意思是宫帐。宫帐是指成吉思汗的宫帐。因为成吉思汗陵就在鄂尔多斯,那儿供奉的是成吉思汗用过的马鞭、器具等物品,真正的成吉思汗陵墓在蒙古首都乌兰巴托附近,深埋底下,地面万马踏平,不留痕迹。从包头向南,穿越黄河,此处的黄河虽然还未流经黄土高原,但河水已经是一片混黄,看得人触目惊心。黄河南岸种植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煞是壮观美丽,据说有名的洽恰瓜子就是在这儿采购原料的。
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我们来到一条大河床边,河床宽两三百米,但真正有水的地方却窄的可以一步跨过。我们坐索道从河床上悠然滑过,索道座椅是和紫金山一模一样的,行到低处,可以俯身去采摘山坡上紫色的野花。
河床对面就是响沙湾了。响沙湾位于达拉特旗展旦召苏木境内(在内蒙盟相当于地级市、旗相当于县、苏木相当于乡),距包头45公里,是库布其沙漠边缘的一段。黄色一个沙丘接着一个沙丘,沙子很细软,捧在手中,看着沙子从手指缝缓缓落下,仿佛时光无情的飞逝。眼前没有生命、没有绿色,我默默无语,一种凄凉味道侵袭全身。有一片沙坡是可以用来滑的,90米高,坡度大约是45度,天气晴朗时,沙子十分干燥,从坡上滑下,沙沙作响,响沙湾因此得名,据说与敦煌的鸣沙山齐名。我们的兴致没有因为此时的小雨而减弱,坐在木板上,身子微微后倾,两手插入沙中控制速度,鱼贯而下,大呼小叫,体会飞沙直下的快感。这又是生平第一遭。
草原、大漠、牛羊、篝火、塞北风光,我在草原留下愿望,带走记忆。此时耳边仿佛依然回荡着腾格尔苍凉的嗓音: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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