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辽的大酱缸与蘸食风俗
题目写定了,笔者想,一定会有人见了发问:“这酱有什么写头?一上不了大席,二上不了讲究。”
笔者认为,其实不然。据清宫膳食档案记载,乾隆四十一年除夕,皇帝的宴席上,全桌八路共摆膳六十三品。在膳桌东边,还摆有南小菜、清酱(酱缸里上层较稀的酱)、酱三样、老腌菜等四品菜。由此来看,皇帝还吃大酱呢,怎能说上不了大席?另外,《周礼》亦有所记:
“膳夫掌王之食……酱用百有二十瓮。”
美味蘸酱菜
这一句告诉我们,酱不但王公贵族不少吃,而且有二千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因此,可以说,酱值得一写。
说起大酱缸,至今在通辽的广大农村,可以说是家家都有,户户可见,前些个年,连城里也到处都是。每逢做酱时节,街头巷尾,总有人会扛着条凳,上面安置一个绞酱的机器,吆喝一声又一声:“绞大酱……”这是专为通辽人各个家庭做酱提供服务的工匠。这种工匠吆喝着在街上,一天也不少挣钱,因为做酱的人家多,哪家都要做,关键之所在是通辽人的饮食离不开大酱,通辽人爱吃酱。
一、酱是做得百家百味
在通辽,居家度日,做大酱亦是件不小的事,特别是在农家村舍,谁家窗下都有大酱缸。酱缸周围往往还要用柳条、秫秸之类的圈起来,通辽人叫它“酱栏子”,以此防猪啊、狗的拱倒或弄脏了酱缸。酱缸在这里还真有一块神圣难犯的天地呢!
清脆蘸酱菜
秋凉冬至,正是摔酱块子的时候。各个农家在此时都把选好的黄豆煮烂、磨细,在小炕桌上叭叭地摔起来,摔成又实又大小一样的长方形酱块子,放在屋内专为放酱块子而吊在屋棚下且又通风的木板上,让其风干上一冬一春,待来年下酱用。常言道,“男怕抹炕,女怕下酱。”也就是说,下酱是要有长年积累的经验的。在通辽,多是在酱块子做好的转年四月,择金日下酱。有的人家年年是四月十八下酱,不在水日下是认为水日下出的酱水啦吧唧的容易生蛆。下酱是先将酱块上发酵时生的醭和绿毛用水洗去,然后用水泡开,过箩,加盐下到缸里,在酱缸上系个小红布条,以示酱已经下了,缸不能乱搬了,孕妇和来月经的妇女不能到酱缸周围了。酱下了以后,要择好天晒,使其发酵。要打耙,一般是太阳落山前打。女人们打耙要洗手、梳头,怕坏了酱的味儿。大约经过一个月的晒制、打耙,酱就做好了。不过,通辽的大酱,虽是一样的手法做,却是一家一个味,下得好的,开缸有一股子浓浓的酱香气扑鼻,酱上层飘着油化子,色泽金黄,让人百吃不厌,顿顿吃饭不离酱。下得不好的,甚至有臭哄哄的味,惹得苍蝇围着酱缸飞来飞去,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白蛆成群的稀黄汤汤了。总之,下酱在通辽多是巧媳妇们干的一件能往脸上贴金的事。
二、酱是吃得五花八门
在通辽的广大农村,许多人家是没酱吃不下饭,吃了也觉得没饥没饱的,好像缺了点什么似的。就是过大年,也像乾隆皇帝似的少不了大酱。酱的吃法主要是蘸食,五花八门,是菜都可蘸着吃,如小白菜、萝卜、菠菜、葱、生菜、香菜、茄子、黄瓜、豆角、青椒、酸菜心、大蒜、姜、大白菜,以及野地里的蒲公英、苦菜、灰菜等等,无所不蘸,无所不能蘸,只不过有的蘸前用开水焯一下,蘸得又别具风味。甚至,还有蘸手指头的。小孩子馋酱,手指头在酱碗里一蘸,放在嘴里咂然有声的事常能见到。
大酱在有的人家也做精加工,这就是吃熟酱,或制成以菜为主又具有酱味特色的酱。如炸锅酱、辣椒酱、茄子酱、鸡蛋酱、鱼酱、土豆酱、肉酱、虾酱等等。而且酱缸里又可腌出许多别具风味的小菜来,如酱黄瓜、酱豆角、酱萝卜……特别是秋来香瓜地里罢园时拾回的小苦瓜蛋儿,在酱缸里一腌吃起来,嘿,那个味儿都绝了,不次于北京六必居的酱菜。笔者琢磨着乾隆皇帝吃了通辽酱缸里出的小苦瓜蛋儿也会龙颜大悦,对下高声喊“赏”。大酱还可以用来拌豆腐、吃打饭包(笔者另有文介绍)铺底,亦有人家用它爆锅,作调味品。总之,吃法各异,蘸食为主。顺便提一句,有的人家吃酱都吃出花儿来了,如炒一锅黄豆,热热地往酱碗里一倒,撒下些葱末儿,急急地一拌,黄豆表面皆包上一层遇热而干的酱衣。这就是下酒的小菜———酱豆儿。又如,荷叶春饼上涂一层薄薄的酱,撒些炒好的绿豆芽,再放些葱丝儿,卷成一个卷,吹着喇叭似的吃,嘿!口感特殊,越吃越想吃。至于用白猪肉片子蘸大酱吃的也是大有人在的,笔者在此就不提了。
三、酱是通辽人的饮食宠儿
酱在很早以前,就出现在通辽城里的饭馆了。如,通辽有这么个儿歌:“小葱蘸酱,嘎呗儿呛(吃)上,有钱喝酒,没钱请走!”
这个儿歌早些个年流传在通辽,是不管谁进了饭馆,葱蘸酱是绝对能吃上。若有钱,加点酒慢慢吃更来劲儿。没钱,就得快吃快走了。近些个年,在通辽的小饮食摊上,高粱米水饭、葱蘸酱,到处可以见到。在通辽,甚至有“小葱蘸酱,越吃越胖”的说法。大酱在这里到了一种让人忘不了,吃不够的程度。前些年,在通辽铁路南,建筑工程队施工时平一个无主荒坟,平出一个小罐,有人以为内藏金银财宝,争着打开一看,是一罐干了的大酱。由此可以想象,定是儿孙遵生前喜吃大酱的死者之嘱,把酱罐子放进棺材里了。再举一例,许多客居异乡的通辽人,常常求人给带些故乡的大酱来。笔者的邻居女主人有了身孕,日夜想吃通辽的大酱。她的母亲竟千里迢迢,背了四个酱块子来给女儿下酱,嘴里还念念有词:“通辽闺女,过日子没了咸菜酱的那还能行?孩子在肚子里也随妈,也是要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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