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西三条
在许广平的传记里,提到鲁迅写过一张邀她来家里吃饭的便条,上边写明了地址是阜内宫门口西三条胡同。许广平当时是北平女师大的学生,鲁迅在教育部任职同时在女师大兼课,由此结下师生之谊和男女之缘。
这条胡同现在还在,位于北京西城,离阜城门不远,过去从城门楼子、现在从立交桥往东走不了几步就到了。胡同很窄,两边都是些低矮破旧的老房子,一家挨一家地开着些小饭馆。这一带没高楼,往东不远处妙应寺那座白色的喇嘛塔一抬头就能望见。
胡同里鲁迅当年买下的那所小院被着意保留下来,蓝色的旧门牌都还挂在上边,现在是北京鲁迅博物馆的一部分。鲁迅的故居不大,很简朴的一所四合院,格局还算规整,东西南北屋俱全。院子里有两棵丁香,挂的牌子上写着是鲁迅当年手植的,我是三月去的,天还冷,丁香树尚未发芽。
北屋向后接出的小间就是那个著名的“老虎尾巴”了,那是鲁迅买下这所房子后自己改建的书房,也兼卧室。鲁迅与发妻朱安生性不合,他们从来都是分室而居的。鲁迅的母亲鲁瑞当时与鲁迅夫妇同住,加上女佣,整个院子常住的也不过三、四个人。夜间的星光下,院中想必是静谧异常,先生那时的文字,便有着“一棵是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这般回味悠长的句子,于茶香墨香中隐隐地散出一种难言的孤寂和凄凉。
那长了一棵是枣树、又长了一棵也还是枣树的后园也小小的,枣树也没发芽呢,我看到有工人正站在院子的墙头上剪枝。往后园去的房山拐角处靠着院墙有间茅厕,很小也很简陋,连顶子都没有。
鲁迅在北京的那些年,生活条件应该是比较好的,有稳定的职业、体面的身份,收入也不菲。自从决定跟许广平在一起,就抛开这一切到南方去了。几年中辗转厦门、广州等地,最后落脚上海租界,卖文为生,携妇将雏晚年倒是享了几年的天伦之乐。
这所小院后来就一直由鲁瑞和朱安住着,这两位南方老太太在古都北京胡同深处的这座小四合院里各自走完了余生。朱安比鲁迅活得长,她说她是“先生的遗物”。鲁迅离开西三条胡同之后,还一直在经济上供养着朱安,并且始终也没有剥夺她的名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许多老规矩在束缚女人的同时,也在道义上限制了男人,并且在某种程度上为女人提供了一份衣食保障,当然肯屈就于这种保障的,也只能是旧式的中国女人。
小院的每间房门都锁着,相关的故事都挂在离这院子几步之遥的鲁迅博物馆的陈列厅里。陈列厅也是座青砖灰瓦的中式建筑,但房舍齐整高大,绿窗朱栏与小院完全不一个档次。
陈列厅内整洁宽敞,因为鲜有游人光顾,总是那么安静,顺着标识明确的路线,可以从二楼一直逛到一楼,了解鲁迅的家世与生平。这些曾经从小到大反复听过的故事在抽掉了一切空洞的评价之后,给人的感觉很合情理,很合人性——简而言之,鲁迅先生其实就是一位文字写得很好的绍兴人,有自己的主张,特立独行。
新馆门前庭院宽敞,可算得上是个小广场,绿草地中有鲁迅的坐像。
屋前种的是连翘和玉兰,连翘在北京的花木中开得最早,已一朵朵儿黄黄地绽开了,玉兰树还只是毛茸茸的骨朵儿布满了枝头。
玉兰花的骨朵儿叫辛夷,是一味中药,也是旧时北京一种民间工艺品“毛猴儿”的制作原料,毛猴儿是用辛夷和蝉蜕制成的,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差不多快要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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