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
最初见到这个词,恍惚间见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丫鬟,悠闲轻快地扇着风炉,一位迂腐可爱的老学士呤着诗文,水壶里的茶香随着咕嘟嘟的水气冒了出来。一种淡淡的辛酸清凉弥漫开来,数不尽的人生况味涌上心头----青梅煮酒,大抵如此吧?
没有太特别、奇怪的味道,仿佛所有的人都要经历它,而且发生在年少岁月 ,有着青梅煮酒的芬芳。又因为是对旧事的启封,所以有些老酒的韵味。在心底的簇拥下,将老酒一点一点的温热,故去的一切又活了过来,皱缩了的果子渐渐舒展,人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如此不堪回首的稚拙与清晰----青梅煮酒时,人在蒸发逸动的水雾里,注视着自己朦胧的过去,有笑有泪,有着一种短暂的永恒。 偶尔翻阅过去的一本旧简报,发现有几篇文章很有趣致凑在一起。一篇使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写她瘫痪后的母亲一些片段,笔调里蕴涵着一种令人心痛的平淡。在终于同意陪母亲去北海看菊花之后,“她高兴的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那就赶紧准备准备?”“哎呀,就那么几步路,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膳’,你小时侯最爱吃那儿豌豆黄儿。还记得那回我带你去北海啊?你偏说那扬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她忽然就不说话了,对于‘跑’和‘踩’一类的字眼。她比我还敏感,她又悄悄的出去了----”一位怯生生急重重的母亲在茶炉的烟雾中走出来,呛的人咳然生泪。子女的青梅枝下,也许只有她最知甘苦也最尽甘苦。另一篇是《深圳来的王莲》,记不得是在哪家报纸上剪下来的了,也是白开水般的口气,说一名叫王莲的女编辑来内地约稿时的剪影。“她开口就约稿费,然后就希望作家们跟她签下‘君子协议’不断地追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得稿子,在她上火车行不行?作家就被逼得很狼狈,王莲就很尴尬。。。。”作为深圳的女性,王莲活得像月光下得蜥蜴一样紧张。自她女儿听话起,她就教导她要美丽,要坚强,要才智出众,要咄咄逼人。然而她也有恍惚得时候,有时她摸着女儿得头发,“心想要不要把女儿留在深圳这样残酷得地方成人,将来成为针都刺不出血得美貌女强人”她也讲自己的梦,“梦见木棉树阔大阴凉的叶片完全变白了,而后在风声里萎落一地。。。”我一下子就想到年纪轻轻就老去的白发,在梦里跌了一层楼,惊醒了,房间里时雪白的月光----照彻心底的月光下的人一样的脆弱和孤独。在如此的月光中,特区和内地,男人和女人都无所谓了,一切功利目的与激情冲动更显得幼稚可笑。一切归于本质的时候,思想回归超越了一切。
多年之后人们也许不明白深圳和其他地方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明白深圳的王莲也内地的王莲有什么不同,但他们也许会明白史铁生的母亲为什么不说“踩”与“跑”,会明白王莲教女儿做女强人时为什么会神情恍惚。人归根结底终归是人,虽然在繁忙中忙与追逐,在追逐中不断失落,在失落中感到悲哀,在悲哀中偶然看清自己----即使仅仅是一瞬,这一瞬间的清澈如青梅花的光泽,可以萧条的滋润许多年,或许一生。
在过去中积累现在,在现在中赌押未来。有一天,没有未来了,你站在现在的山崖上回首过去,苍苍茫茫,山山岭岭,如一幅淡状的山水画,留出一大片的空白。亦如一幅疏梅图,虬枝上进出的几颗梅朵如婴的唇----那也是青梅吧?而你的泪,历尽沧桑,终于冷漠的落下来,脚变的一株草啜饮了也会醉的----那泪也是酒吧?
而我知道,许多路不是脚走出来的,心里的无数经纬,不描画,却朗朗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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