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坐落在山的南半坡,在山体斜坡走势的地方,竟然形成了一片相对的洼地,湖被悬挂在那里,让我想起战士腰间的军壶。水面比篮球场稍大些,椭圆的似腰子的形状,它的位置正好长在整座大山的中间,好似山肾。我往上攀爬,坐在山的肩膀往下看,湖文文静静地镶嵌在绿草坡上,与比它低近百米的山下喧哗的河流,形成鲜明的反差,四周全是绿色,使得这蓝湖看上去更像大山别在前襟的一枚胸针。
车子出了精河县城,一路向南,深入天山支脉婆罗科努山腹地,便到了一个叫冬都金的草原。去冬都金除了欣赏草原的秀美之外,最有看点的,就是一个泊在山腰的湖。造物主似乎总爱把美好的景致安顿在大山深处,让瑰丽引导着迢迢跋涉,好在80余公里的山路,不算天涯,在现代交通的引领下,隐藏在大山深处的神秘,愈发清晰。怀揣一个好奇,整车的期待,充满了朝气。
车子在平坦的沙石路上疾驶,几十分钟后,绿色的田野和朴素的村庄在车轮扬起的灰尘里慢慢淡出视线,越来越崎岖的山道和频繁颠簸的速率,很动感的提醒我们:山势险峻,行路艰难。在两山对峙的山谷里,路时而被挤压成一条肋骨,时而开阔为一扇沙洲,两侧陡峭的山体,不时有悬石凸出,斜挂在山坡,正觊觎着路面,仿佛随时都准备跌落下来。虽然是缓缓蝺行,但前面车轮扬起的褐黄色尘土,仍然模糊了我的视线。
车子停在一个开阔的半坡,坡上堆放着一个不算太大的敖包,包尖插着木棍,棍上系着几条白色的哈达,在风的作用下,有节奏的摇摆,使得整个敖包灵动起来。当地的蒙古族司机蒙巴特克告诉我,这是阿尔苏德敖包。按照蒙古族礼节,途中凡遇敖包,必须祭拜,形式可以很简单,捡一块石头摆在敖包之上,顺时针绕三圈,敬一杯酒,然后双手合十,闭目祷告,最好在敖包上系一条哈达,你的祝福,一定灵验。
或许是路人经过太多,加之此处周边全是土坡,附近易捡的石头早已告罄。我徒步几百米,遍野寻找,终于在一处干沟里,发现一块被黄沙半掩的岩石。脊完敖包,再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顿觉体内一股英气直冲云霄,神情也越发豪迈。环顾敖包之外,是拥为的低山,蛮荒的土褐色让所有的绿色植被望而生畏,为数不多的几株蒿草,躲不开命运的安排,小心翼翼却又毫无退路地生长在荒山脚下,从这些渺小的植物里,折射出生命的伟大。
火辣辣的酒起先只是点燃了我的腹腔,没多久又跌跌撞撞窜进了我的思想,对于酒量羞涩的我,沉醉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不知走了多久,只感到车子摇摆了几下,而后猛然冲上一道坡,听觉先被晃醒,并迅速捕捉到一缕从远处飘来的若隐若现的水声,我不禁为之一振,是那种在焦灼的燥热里,倏然被叮咚的泉水激活的振奋,目光迅速带着我的探寻扑向右侧山涧,透过散开的尘蔼,我看见几十米之外的谷底,有一条灰亮的水流,从远处一排排的崇山峻岭中,歪歪斜斜地冲将出来,身后紧跟着一些河柳、白桦和山杨,远远看去,被植物簇拥的河水,越发显得清癯和纤弱。
或许是有水相伴的缘故,干燥的山道顿然变得滋润起来。路也在拐了几道弯破之后,低下身子靠近河谷,把我们的期待,引向河边。才发现河水并不像我们在山腰看见的那般瘦小,甚至听到汹涌的水流撞击河间卵石发出的声响,竟有些磅礴。“冬都”是蒙语,意为中间的意思,是流入精河的三条支河靠中间的一条,故而得名,源自婆罗科努山北坡。冬都金河水流丰沛,沿岸景色优美,河流滋养着天山深处肥沃的夏季牧场。
蛮荒的西部,即使能有一条宅娶从城间穿过,都会使人感到振奋,更何况这是一条有雪域清泉汇集的河流,水最终成全一座城市的妩媚,让精河这个名字,充满了对水的记忆。
两个多小时后,几辆车停在山腰,大家围坐在一起填充水果和干粮,但訇然的水声却不绝于耳,从半山往下看,环绕山脚的河流,由于地势的落差以及巨石阻道河间,使之形成了四五阶梯次连接的瀑布群,放眼望去,依然可以领略到从两三百米之外传递过来的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气势。
路在河道边的林间穿行,在茂密的河柳丛里,不时看见许多几个人都围拢不过来的粗壮山杨,鳞次栉比地扎根在河畔,枝繁叶茂且伟岸挺拔,把整片林子渲染得神采奕奕。
从山梁一路下坡到谷底,空间豁然开朗起来,两侧的高山似乎很有礼貌,纷纷退避三舍,空出一大片平坦的草原,冬都金河舒展着筋骨,在草原上随性折回,缓慢流淌。两道车辙之外,是茂盛的毫无顾忌又肆无忌惮疯长的牧草和盛开的鲜花,举目四望,草就像被压抑经年突然接到自由宣判后似的,不计后果地蜂拥而出,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般的用在生长上,甚至来不及选择地点和时间。我诧异地看见牧人居住的木屋顶上,遍布着蓬蓬勃勃的青草、开满着娉娉婷婷的紫花,这是大自然给木屋裁剪的一个十分秀美的发型,与门前斜卧着的牧羊犬,低头吃草的马联袂构成一幅朴素和谐的画卷。我看见一位老妇端着木盆子走出小屋,到门前的土灶前,将盆里的鲜面摊进锅里,而后弯下身子,捅捅炉膛,一缕青烟便吊住了我们的目光。
越往里走松树越茂密,车子几乎是在林木的间隙里穿行。车子停在一个岔口,岔口中央立着一块碑,是用不规则的石块修葺的,碑铭用蒙汉两种文字书写:布银途敖包。碑文上说,由于通往冬都金草原的路不通,世代牧民的转场搬家,都是靠骆驼和牛,长则十几天才能走出山谷,行动十分艰难。在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和精河县党政领导的关心下,2005年和2007年,历时两年,耗资百万,修通了这条牧道,打通了深山与外界的联系,世居在这里的几十户牧民,为表达对政府的感激之情,在此修建敖包,取名,意为布满金银的道路。敖包为直径五六米的圆堆,周边用水泥石块砌成,中间摆满了石块,石块间插着干松枝,上面系满了各色哈达,远远望去像飘扬的彩旗。
车子沿着右侧的石路溯河而上。前行了几公里,走到河边,水将蜿蜒的路溺死河中。司机蒙克巴特说,只能到这里了,前面在没有路了,传说的神湖就在前面。他为我们找来了年轻的向导叶尔登。
听说要翻三四座山,还得走两个小时的山路,不少人止步河边,此处的景致也美不胜收,冬都金河像一条玉带,紧挨着山脚下,原本是想拴住山的庞大身姿的,却有些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只好幽怨地从山的身边恋恋滑过,把一大片紧紧追随的树木甩在岸边。
我们走近河边,十几米宽的河道上,三根原木凑成一座窄窄的桥,一次只能容一人单向通过。水的流量很大,咆哮的水流不时溅起一些水珠,将桥面打湿,让行走在上面的人心怀恐惧,仿佛猛然一个巨浪就会携桥一起冲向下游。叶尔登先走上桥,回头冲我们笑笑,行至桥中央他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撩些河水,麻搭(问题)没有,我的天天走!他用有些生硬的汉语鼓励我们,既轻松又无畏。
穿过木桥前面是座山,坡不算太陡,阳面不长松树,密密地织一层厚厚的茸草,我们就像绿色毛毯上慢慢蠕动的甲虫,顺着一条羊肠小道一字排开。而此时向导低着头,专注地盯着小道,疾步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与我们拉开了百米的距离。
费了很大的力气,勉强撵上了叶尔登,早已是大汗淋漓,我喘着粗气问他,还有多远,他用手指着前面更高的山说,快了,这山的后面就是了!他的口气十分轻松,依然戴着帽子,也没见汗珠流下。我问到一些湖的情况,他说当地人把湖叫做“图鲁哈努尔”,有神出鬼没的意思,也有人直接用汉语把它叫做“贼湖”,是因为这个湖不是固定存在的,时而满盈碧波荡漾,时而干涸滴水无存,让人捉摸不透。我们此次能否见到湖,还是一个未知数。叶尔登最后补充一句:“只要心诚,就可以看见,我看这次可以!”他的介绍更激起了我的好奇。(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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