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
手机就这样忽然响起,把我从昏沉沉的迷离中唤醒。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公路,往前看,仿佛一条不断的白练,铃声在戛然而止,突然失去了信号。窗外公路两侧,早已是山岩起伏……
对6700的询问
窗外,高原上的“天路”正把我引向界山大坂和多玛,地图上两个并不陌生的名字。
“大坂”是新疆人心中的大山口。界山大坂的出名,来自于6700米这个新藏线上的绝对高度。从南疆一路向南,海拔高度从一千多米骤然上升到五千多,使得接近界山大坂的体验成为一个令人兴奋而又苦乐参半的过程。放眼窗外,高高低低的山峰与大大小小的湖泊随处可见,而大块的色彩在红、褐、黄、黑之间转换,不断扑进我的眼睛。自然的色彩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总是那样和谐,在这人迹罕至的地域,神灵又一次找到了她的画板。在高原灿烂的光线与轻灵的空气作用下,天地间的色彩似乎比平地更鲜活明亮。不时路过的湖泊,如同一条条蓝色的绸带,刚刚消失,却又在前方从容地展开。
美丽的景色忽远忽近,汽车却已经缓缓爬上了一座山口。司机碰了碰我的胳膊,“界山到了”。这里没有蜿蜒盘旋的山路,一个看起来不大显眼的山坡上堆放着一堆玛尼石,上面几根经幡被猛烈的山风吹得摇摆不定,荒凉的原野上看不到有任何的生机,抬头远望,天高云淡,远山白雪皑皑的群峰连绵不绝,那片茫茫的山脊就是昆仑山脉。一块高不足一米的小石碑悄然立在路边,伴随着高原上的永恒的寂静。“界山大坂”,赫然写在石碑之上,旁边一溜小字“海拔6700米”注释着它的孤独的高度。在这空旷的山口,这块平凡的界碑分离了两个广阔而神秘的省份,以北是新疆,以南便是西藏。向远方眺望,绿草如茵宛如巨毯,蓝天白云下的原野,祥和宁静。
界山下的白帐
界山也许是有神性的,车行到这里,两侧风光陡然相异。南疆灰突突的色彩由此变成藏北绿油油的湿润,成片的湖水不时出现在前方宽阔的视野里,而在界山以北很少见的牛羊也渐渐出现在山坡上。意外地,几十顶白色帐篷围聚在公路边绿色的山坡下,令人兴奋。孤独的路途上,茫茫天地间的人类的一点点踪迹,都能给旅人带来无以名状的欣喜,而这五颜六色的营地更为空旷的天地增加了难得的生气。
这些常年在山野里四处放牧游荡的藏民似乎正在赶一场市集。然而,这是一个安静而松散的高原集市,除了山谷里的微风吹动帐篷“呼啦呼啦”的响声,几乎听不到人们大声的吆喝。藏民们似乎是在交易,也似乎是在赴一场慵懒而友好的聚会,分不清是卖主还是买主的人,各自舒舒服服地在自己或别人家的帐篷里喝茶或聊天,躺着或坐着,只是偶尔照顾一下上门的买卖,神情却是漫不经心的。而穿着小袍子的男孩女孩则在帐篷外无忧无虑地玩闹,脏兮兮的小脸上却都是干净而爽朗的笑。年复一年的聚会,简单而又平静的生活,作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穿越而过的公路对藏民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们只是和祖先一样,平和地享受着上苍所赋予的一切,和这片空气、山水生生世世融为一体。
荒凉中的繁华
黄昏降临前,车到了多玛。如果说星星点点的灯光是新藏公路上难得一见的温暖,那么多玛对来往的人就意味着荒凉中的繁华。在这个海拔五千米以上的小村庄,有兵站,也有帐篷,甚至还有闪着霓虹灯的饭馆,贴着醒目的卡拉ok广告。饭馆里人们围在一起吆喝着斗牌,或者坐在一起看着电视,或者冲着新来的过客微微发笑。而二楼用木板隔成的一小间一小间的房,便是旅馆了。这个地图上不起眼的小圆点,在新藏线往来的人们心中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大地方。不论从新疆到西藏,或是从西藏过新疆,绝大多数走界山大坂的人都会在这里停顿休整。
一路而来,我对长年在新藏线上奔波的人充满了敬意。昆仑山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遍地跑,这被地理学家称为地球第三级的地方,横着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死亡之路。从新藏线筑路伊始,究竟有多少人永远地躺在了这条天路上,也许从来没有人知道。新藏线上流传着“死人沟里睡过觉,界山大坂撒过尿,班公湖里洗过澡,神仙湾上站过哨”,能做到这四点就是真正的英雄。平平常常的举动在这条路上成了非常壮举,而人,却依然能在这险恶的环境中顽强地生存、顽强地快活。
布满晚霞的天空如火一般燃烧,灼烧着我的眼睛和神经。五千米的海拔仍让第一次投宿多玛的人头疼欲裂。准备投宿的多玛兵站还在后面一个小坡上,我靠着行李,坐在藏民的帐篷外休息。夕阳把几座藏民的帐篷染成了金色。一个年老的藏族阿妈在掀开了帐篷的门,向我招手,递给我一杯浓浓的酥油茶,打着手势,看着我喝下去。也许是这杯浓浓的茶,也许是藏族阿妈的手在我肩上轻轻的那一拍,我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与轻松,并凭借这一股力气走到了兵站。果然,在多玛兵站整洁的房间里,我睡了这些天来最舒坦安然的一觉。
当窗外的天空放亮,山脚下刚刚苏醒的多玛小村已炊烟袅袅。高原上宽广而丰茂的草甸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牧民黑色的毡棚依稀可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再次在高原上响起,而山谷四周的大小山头,还在晨光下尽情地变化着各自的色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多玛收留了这条路上形形色色疲惫的旅人,让他们在这里停歇脚步,让他们在这里歌唱、喝酒、欢笑、安眠。也许,只是因为这条路上星星点点的灯光与温暖,才给予了生存在这里的人们以希望和勇气,能够一次次在炊烟四起的清晨,重新踏上这条高原的天路,独自行走远方。
攻略
交通:
新藏公路现时没有公共汽车来往,交通主要依赖便车及租车。包车的费用虽然较高,但如不想花太多时间等车,又能集合足够人数一同上路,包车确实不错,而且出发日期和路线都能自已掌握。喜爱电波旅程、拒绝受制于旅行团或嫌包车太贵,可选择找便车前往。在阿里地区找便车并不容易,南路尽管在旺季的7~10月,每天也只有数十辆汽车经过,而在北路,货车居多,找便车以货车机会校大;货车驾驶室可坐3人。从叶城到狮泉河途径多玛,包车大概15个小时可以到达。单桥车250~300元 /人;双桥车(较慢)200~250元 /人,货车一般都日夜不停开,越野车一般日行夜停,价钱在1000~3000/车不等。
住宿:
一般兵站的被铺较为干净,住宿收费20元左右。多玛兵站外的村庄有两间藏族旅店,住宿费8~15元不等。
餐饮:
多玛兵站外的村庄有几间用帐篷架起的四川饭馆。伙食费用5元左右。蔬菜种类随季节而定,菜品较少,但是服务热情,一般的店家都会为顾客提供旅程上的咨询服务。因沿途蔬菜短缺,应随身携带多种维生素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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